席府是五進的宅子,從前院到后院足足走了一刻鐘。
那小廝將白英帶進門便交了一個管事模樣的婆子,聽聞是老太夫人身邊的人,專程過來迎接。
席家如今掌事的男人都在外征戰,府中事宜想來都是由老太夫人做主,特別是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
管事婆子將白英帶至一處迎客的廳堂,便說道,“大人請在此處稍等片刻,我家老祖宗近日來身體有恙,待我回稟后再來請你覲見。”
白英無話,拱了拱手。
之后那婆子便離開了,有丫鬟進來上茶,并站在一旁供差遣。
白英自行落坐品茶,差不多又是一刻鐘過去,那婆子返回,沒有帶來什么信,而是請來一個二八年華的大姑娘。
那姑娘一身翠色春衫襦裙,單螺髻配簡單一支玉釵,身量高挑,明眸皓齒,光從氣度上便知是席府中的小主子。
可白英要見的是老太夫人,再不濟也應該是夫人太太之類,怎來了一位小姐。
心有不明,但白英還是起身見禮,并說道,“在下白英,奉良王之命,前來拜見席府老太夫人,還請姑娘引見。”
出行前魏漓給過一封信,明說了要交給老太夫人,現下來了個小姑娘,白英自然不會給,也不會將自己此行的目的道出。
來人乃席家孫輩四姑娘席君蘭,她不知道白英的來意,微微一拜道,“大人有禮,小女子席君蘭,孫輩中排行第四。而今太祖母身體不適無法接見大人,有什么事項,還請直接告知于我便可,我會轉達。”
席君蘭不愧是將門出生,說話時不亢不卑,氣穩神定,應該有的禮儀也沒有落下。
可白英聽得卻是皺眉,“請四姑娘見諒,臨行前王爺囑咐見到老太夫人才可談,如老太夫人身子不適,可請掌事夫人與我商討。”
“大人來時不巧,家母今日外出有事,至今未歸。若大人執意要與太祖母或家母會話,還請隔日再來。”
才說兩句話就要趕人了,白英很是不快,這席家不是家大業大,聽聞幾房孫輩都能排出十幾位,就算掌家的不在,就不能找個管事的夫人出來,干嘛叫個什么事都做不了主的姑娘!
“四姑娘有所不知,此時事關席家存亡,為不負王爺所托,自是要與管事者相談。既然老太夫人身體有恙,大夫人外出,難不成席家別的夫人全都沒法見人了,要讓一個小姑娘傳話?”
要是來個夫人太太之類,白英也不介意將事情大概提一提,現下面對一個姑娘,他怕一會還沒說出什么,人就嚇哭了。
這人還瞧不上她,席君蘭淡淡一笑,“大人見諒,我席家夫人太太輩的主子不少,可老太夫人只聽我說。”
一針見血道破原由,白英一愣,不得不正視眼前的人,見她淺笑有禮,站在原地一動未動,抿了下唇拱手道,“如此,白某明日再來。還請小姐告知大夫人與老太夫人,白某此行有帶良王書信,自有要事相商。”
白英垂頭,大步出門。
席君蘭目送男人遠去,默了默,帶著人回了老太夫人所在的蘭屏院。
蘭屏院的暖閣外站滿了丫鬟奴仆,里面夫人小輩也坐滿一屋,老太夫人已到華發老嫗之年,一身寶藍福袍正坐于主位,臉上神情略有愁色,卻根本沒到無法見人的地步。
席君蘭入內先是行了行禮,后面便道,“那人姓白,如無意外便是外界所傳那白側妃的哥哥,良王的得力副將。他說手上有一封良王的親筆書信,還說事關席家生死,一定要見到太祖母或是母親才肯道來實情。”
席君蘭將剛剛的事情提了提,老太夫人微微一嘆,道,“而今平淮已被良王所占,這般有意為難之未必好事。”
“太祖母不必在意,我席家幾代忠烈,男兒個個為國捐軀。如今這魏氏皇朝自相殘殺,不光將我等強行牽扯其中,還害得三叔戰死,何有好臉色給他們這些人看。”
席君蘭咬牙氣憤,鼻頭有些發酸,不遠處椅子上的三夫人更是抹起淚來。
主位上的老太夫人長嘆,“晉軍是晉軍,良王還是有所不同的。左右事情也這樣了,你母親不在,讓他明日再來也好。”
老太夫人見不得人是假,不過掌家大夫人不在府中是真。
那廂,白英出府便被問起情況如何,得到一個明日再來的消息,一行人的不滿具都掛在臉上。
“席家忠烈,我等恭敬一點無可厚非。”
白英已經看開了,帶著大家去衙門那邊跟水先生匯合。
水先生聽聞白英被待慢也沒說什么,那席家如今留在這邊的就是一幫子女人,男人跟女人計較那么多做什。
翌日,白英早早的又帶人過去了。
跟昨天的情況一樣,席家只允許他一人入內,還是昨天那個廳堂,并讓他在里面等著。
又是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做為武將耐性本來就差,介于昨日的事情在先,今天要是再見不到有用的人,他真會冒火。
不過席家人也知道分寸,這次沒讓他白等,很快席家大夫人洪氏便帶著席君蘭一起過來了。
那四姑娘又來了,想來這人在席家地位不低。白英掃了一眼,起身見禮。
“白副將不必多禮,太夫人身子不適不宜見客,府中之事暫由我掌管,將軍有何事宜盡管道來。”
洪氏還是很客氣的,掌家夫人應該有的氣度只多不少,相貌跟席君蘭有幾分像,看著三十幾的年紀,還很年輕,未曾想已是后宅之主。
老太夫人不好見客白英也沒強求,直接將目的說了說,但良王給的那封信他沒有隨便交出,一定要見到人才會給。
魏忠當初問良王要人,無疑是想將席家這些老弱婦孺拿去當人質的。
這種事情放誰身上也會嚇得慌神,畢竟男人們不在,真來些賊人什么的,誰又反抗得了。可白英卻沒在她們臉上看到驚慌跟愰駭,比他預想中的平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