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夫人手中的筷箸掉落,抖著嘴唇問道:“你說什么。”
苗氏不等錦繡重復剛剛的話,騰地站了起來往南邊的荷池跑去。
侯府上下有水的地方就只有這個四丈見方的荷花池,如果真的落水了那必然就是這里無疑。該死的,她剛剛用飯前就吩咐奶娘把飛翟抱回內院,省得吃飯的時候幼子哼哼唧唧的,又少不了有人說一些戳心窩子的話。卻沒想到兒子就離開她眼皮子底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出意外了。
苗氏一邊自我埋怨,一邊腳步飛快地往荷池趕,后面追著一行人。
來到荷池旁邊,見奶娘臉色煞白地撫慰著無聲流淚的謝飛翟,孩童全身上下都濕透了,此時地上已經滴匯了一小灘水跡,頭發因為被打濕了糊成一團。苗氏撫了撫心口,逼退了眼中的水光,謝天謝地,她的愛子還活著。
剛剛聽到錦繡稟報的時候,她簡直不敢問下去。
苗氏一個箭步沖了上去,跪在地上把孩童攬入懷著輕輕地拍著:“翟兒別怕,娘在這,娘在這。”
奶娘見了苗氏和后面跟著的眾人呆了呆,立馬以額貼地,砰砰地叩起頭來。
“三姨娘恕罪,是婢子沒有看好小公子,婢子該死。”
奶娘額頭上很快磕出一片淤青,謝飛翟是她親手帶大的,發現他出事的時候她又緊張又心疼,但此刻看著一大群人站在她面前,就只剩下害怕了。
“你是怎么照看小公子的?怎么會無緣無故落水呢。”
苗氏如重獲至寶一般摟著謝飛翟不說話,謝飛翟在她懷里得到了撫慰,漸漸也不哭了,開口責罵的是三夫人應氏。
這奶娘是她請回來照看謝飛翟的,當初也是因為看著這幼子一出生就是個啞巴,委實可憐了些,可現在她找回來的奶娘居然讓苗氏的兒子在眼皮底下出了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教唆奶娘,容不得妾氏的子睿呢。
“婢子該死,婢子該死。”
奶娘腦海亂作一團,找不回思路如何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一直重復著這句話。
謝品琴冷哼一聲,聲音不高不低,落在眾人耳畔卻字字清晰:“剛剛表姐表演完錦鯉祝壽,七弟就落水了。估計是表姐的表演太精彩了,讓七弟看了還想再看,才不小心落水了吧。”
蘇襄聽罷神情無太多變化,越眾而出走到奶娘跟前:“你把你看到的都說出來吧,這樣才能知道小公子為何落水。”
她并不急著想要撇清錦鯉祝壽與謝飛翟落水的關聯,畢竟孩童都是有好奇心的,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原因,只是這當中的疑團太多,讓她隱隱覺得事情不是這么簡單。
小公子一直身邊都有奶娘照料,又怎會獨自一人來到荷池旁邊。而且最最不解的是,荷池旁邊的圍基都已經沒到五歲孩童的下巴之處了,他又怎么可以越過比自己肩膀還高的地方落到水里呢。
聽到少女甜糯的聲音,奶娘似乎沒有剛剛那么緊張,磕頭的動作頓了頓后緩緩抬起頭來小聲道:“剛剛三姨娘讓婢子帶小公子回內院用飯,本來已經到了廚房送食的時間了,可是婢子等了很久都沒有看見廚房的人過來,便出去前庭那里打發蘭兒去問問,眨眼的功夫回到房間就發現不見了小公子。”說到這里奶娘遲疑了一下,又接著道。
“婢子當時心里想的第一個也是會不會小公子為了看錦鯉又返回荷花池那邊去了,畢竟剛剛……剛剛婢子從這里抱小公子回去的時候小公子又哭又鬧,非要留下來。結果等婢子來到荷花池就聽見拍水的聲音,往池塘里一瞧,小公子竟,竟真的在水里掙扎,婢子就馬上把小公子撈了上來,然后,然后就是看到的這樣了。”
奶娘一番話說完,自知自己難逃責任,面如死灰地癱坐在地上。照看不周導致小主子差點喪命,這樣的后果她幾乎不敢想象,不過她還是慶幸小公子福大命大,若小公子真有什么三長兩短,她這輩子都要活在內疚中,思及此處,奶娘臉上又恢復了平靜,一副任憑處置的神情。
“你個老糊涂婆子,怎么能獨自把小公子留在房中呢。”
這次開口的是許氏,她是侯府的當家,但要說真正的當家,當然還是侯老夫人,所以此時只能出言訓斥,沒有開口說出對奶娘的處置。不過真要說起來,不都是表姑娘的小把戲引發的,她就說嘛,正經的賀壽有什么不好,非要這么別具一格。不過這下也正合她心意,老侯爺和老夫人向來偏心謝映月,對她的一雙兒女格外疼愛,甚至還超出了對松兒和嫣兒的喜歡,也不知道她的兒女才是姓謝的。這下就算老夫人不怪罪這位表姑娘,心里肯定也不痛快。
“你說你來到荷池的時候,小公子就在水里,那時可還有其他人在場?”
少年朗逸的聲音響起,問話的正是蘇植。
謝品嫣聞言向說話之人看了過去,不得不說她的這位表哥長得極好,才華也絲毫不在自己胞兄之下,今年的秋闈大哥是會參加的,以大哥的才學拿個解元自是沒有問題,好在表哥向來以清高自居,看不起官場的彎彎繞繞,否則如果他也跟大哥一起下場的話,這解元就難說落在誰頭上了。
奶娘驚愕地愣了愣,雖說她現在反應慢,可表公子這話里的意思她還是聽得懂的,這明顯就是不相信她說的話,而且該不會以為是她推小公子下水的吧,天老爺,這要怎么作證。
“當時,當時四下無旁人,只有……只有婢子和小公子。”
果然下面就聽蘇植說道:“那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難道你認為小公子能自己爬上這圍基然后落水?”
少年語氣平靜,卻在眾人心中掀起巨浪,這么說難道這事情不是奶娘疏忽,也不是小公子貪玩,而是有人蓄意謀殺?
一直沉默的苗氏猛然抬頭看著奶娘,眼里透著寒光,如果說有人要害她兒子的話,那么最容易下手的必定就是形影不離的奶娘了,奶娘向來寸步不離翟兒,這好端端地怎么會把翟兒一個人留在房中呢,即使離開的時間再短也難保安全,就不能抱著他去打發蘭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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