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謝錦衣便去了濟世堂找蘇福,跟他商量此事。
在她眼里,蘇福才是她真正的家人。
至少比謝家人值得信任。
蘇福知道自家姑娘急需楚王府的白頭鷹血來治病,親自出去打聽了一番,告訴謝錦衣:“姑娘,楚王世子天不亮就啟程去了南直隸,而楚老太爺并不住在楚王府,而是住在大長公主的云霄山莊里,那只白頭鷹是楚老太爺的心愛之物,楚老太爺性情又古怪,怕是不好接近。”
楚王府位高權重,尋常人家壓根入不了他們的眼。
更別說是謝家了。
“好吧,我這就想辦法去云霄山莊求楚老太爺。”謝錦衣扶額道,“蘇伯,您回去挑兩個有些身手的,你們跟我一起去吧!”
做人果然得厚道。
她現在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跟楚王府素無往來,唯一有過幾面之緣的,只有楚云昭。
偏偏他這個時候不在京城。
趙璟桓倒是跟楚王府的人熟悉,只是她不想去求他……若是再讓他誤會別的,就不好了。
楚老太爺記得蘇姝是件好事,偏偏她又不能以蘇姝的身份去見他。
蘇福道是。
謝錦衣便吩咐紫玉配兩個藥包放在馬車上,以蘇姝師妹的身份去拜見楚老太爺,玄空難得起得早,見謝錦衣這么早來醫館,問了問緣由,得知她要去元宵山莊找楚老太爺求鷹血,一臉嫌棄地看著她:“虧你還是善忍的嫡親弟子,怎么一點骨氣都沒有?求誰不好,去求那個老匹夫,沒有藥引你就不會治病了嗎?”
“沒有藥引如何治病?”謝錦衣一本正經地看著他,“還望師叔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當!”玄空倚在門框上,抱胸冷笑道,“我若是你,就隨便找個農莊買只白頭鴨,回來當藥引便是,難道你不知道鴨子也會飛嗎?”
小丫頭就是年輕啊!
若是云霄山莊沒有白頭鷹怎么辦?
那她就眼睜睜地看著顧老夫人死翹翹了?
一點都不會變通!
“師叔,用白頭鴨做藥引,會導致病人聲音沙啞,想要恢復正常,至少得需三五載。”謝錦衣自然知道白頭鴨也可以做藥引,只是醫者父母心,要治,她就不想留下任何后遺癥狀。
等等,莫非師叔給人用藥,也經常這樣偷梁換柱?
這可是不行的呀!
“得,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說不過你。”玄空不耐煩擺擺手,抬腿就走,憤憤道,“都一把年紀快死的人了,還顧忌那么多干什么?聲音啞了就啞了唄,又不是大姑娘……為了這么點事,非得去求那個老匹夫,你愛咋咋地吧!”
玄空走了幾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謝錦衣:“別讓那個老匹夫知道我是你師叔哈,我丟不起那個人,我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去求別人,特別是去求那個老匹夫!”
謝錦衣:“……”
難不成他倆年輕的時候,有什么過節?
紫玉捂嘴笑,悄聲道:“莫不是師叔年輕時跟楚老太爺搶過女人吧?要不然,怎么這么大的火氣!”
好在醫館的人都習慣玄空發火了。
要不然,還以為他跟姑娘在吵架呢!
“就是沒搶女人,師叔的火氣也從來沒小過。”謝錦衣無奈道,“身為醫者,火氣還這么大,火大可是真的傷身的。”
臥龍山是京城唯一的山脈,連綿了兩個山頭,呈東西向橫臥在城郊,遠遠望去像一條臥龍,故而才得名臥龍寺,臥龍寺在東坡,云霄山莊則在西坡。
西坡的地勢要陡一些。
馬車七拐八拐地在山路上盤旋了一個時辰,才在云霄山莊門口停了下來。
路口修建了兩個木樓,很是氣派。
上面是瞭望塔,下面則是門房,很寬敞,站在外面能望見里面至少兩個房間。
紫玉上前遞上拜帖。
看門人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冷不熱道:“老太爺從來不見外客,你們回去吧!”
“那就有勞大哥了。”紫玉趁機往他手里塞了碎銀,看門人語氣瞬間緩和下來,“那你們先在這里等等,我進去問問看。”
“有勞!”紫玉笑著,心里暗罵了一聲卑鄙無恥。
不多時,看門人又折了回來:“管家說,最多進兩個人,其他人還是在這里等著吧!”
“姑娘,我陪您進去吧!”蘇福有些不放心。
“不用,紫玉陪我就可以了。”謝錦衣掀簾下了馬車,上次她跟趙璟桓是從背面進的山莊,走的時候雖然是從這邊出的,但當時匆忙,也沒多加留意路況,只記得至少拐了兩個路口才到了楚老太爺住的地方。
好在看門人得了銀子,倒也還算盡職,派了個小廝把她們送了進去。
管家再三確認:“姑娘真的是蘇大夫的師妹?”
要不是,老太爺這些日子經常念叨蘇大夫,她們是連山莊的門也進不來的。
“正是。”謝錦衣從容道,“民女跟蘇大夫師出同門,她是我師姐,前不久已經回了南直隸。”
“好,那你們跟我來吧!”兩人身上都有股藥味,管家覺得應該沒錯。
楚老太爺正坐在樹枝上,領著三五個小廝在樹上掏鳥蛋,大呼小叫道:“仔細點的,別摔了,我是要孵蛋的,若是孵不出來小鳥,我拿你們是問。”
樹上的小廝們誠惶誠恐地應道:“老太爺放心,摔不壞的。”
他們掏的是喜鵲窩。
只見三四只喜鵲不停地在他們周圍盤旋鳴叫,不時地俯沖下去啄小廝的頭,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勢。
謝錦衣和紫玉只得在樹下等。
冷不丁,楚老太爺一低頭,瞧見了樹下的身影,心里一陣狂喜,直接從樹上跳了下來,跑到謝錦衣面前,興奮道:“蘇大夫,修宜這么快就把你請來了啊,快快快,給我把把脈,上次你說回醫館取針,取來了嗎?”
謝錦衣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哪,不會吧!
誰說楚老太爺整日混沌的?
上次她明明帶著面紗,他竟然也能認出她來?
“老太爺,她不是蘇大夫。”管家忙解釋道,“她是蘇姝的師妹,謝錦衣,安平伯府二房的姑娘。”
“哼,你們都不要騙我,我腦子清醒著呢!”楚老太爺白了管家一眼,沖屋里喊了一嗓子,語氣難掩喜悅,“溧陽,快出來,蘇大夫來了!”
“蘇大夫這么快就來了啊!”溧陽大長公主笑吟吟地從屋里走出來,跟她一起出來的,竟然還有齊王趙璟銘,謝錦衣頓覺郁悶,還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