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倒是想得開。”楊氏勉強識的幾個字,自知不能跟謝錦衣深談別的,笑道,“有件事情我娘家囑咐了再三,非要我當面好好謝謝王妃,楚王世子臨走的時候,提拔了我娘家弟弟楊順做了西城門守正,手下掌管著一百多人呢,托王妃的福,我們楊家總算出了個當官的了。”
要不是看在謝錦衣的面子上,楊順難有出頭之日。
楊順是有些身手,但有身手的人有的是,不一定非得提拔他,這一點她很清楚。
“這也是楊順自己的造化,我這里也沒幫什么忙。”謝錦衣之前在楚云昭是提過一次楊氏的胞弟,后來因為這事那事的忘記了,卻不想楚云昭還記得此事,想到這里,她囑咐道,“只要他恪盡職守,日后自有他的前程。”
西城門主要是押送軍糧,軍隊出入以及做生意人的來回出入。
老百姓鮮少從那邊進城出城。
相比之下,西城門相對重要得多,楚云昭這樣安排,自有深意。
其實有時候任人唯親也不是件壞事。
只要這個親戚的確能勝任了這個差事。
“王妃放心,我一準把王妃的話說給他聽。”楊氏信誓旦旦道,“讓他好好看守城門,不辜負王妃厚望。”
有景王府這棵大樹在,楊順遲早會出人頭地的。
“那就好。”謝錦衣莞爾。
臨走,楊氏再三囑咐:“王妃安心養胎,不要太勞累,孩子的小衣裳小被子什么的,都交給我來做就行,我一定用頂好的料子準備,你盡管放心。”
她雖然比謝錦衣大不了幾歲。
但她作為嫡母,給謝錦衣的孩子準備這些,也是名正言順的。
謝錦衣知道京城有這個習俗,欣然答應。
蕭太后壽辰的前一天,宮里傳來消息,國事當頭,太后提倡節儉,壽辰從簡,不設宮宴,不讓眾人進宮祝壽,消息一出,舉朝震驚,他們終于明白,皇上跟太后這次是真的翻臉了。
壽辰當天,顯慶帝下朝后去了慈寧宮。
慈寧宮靜悄悄地,靜針可落。
連院子里也空蕩蕩地,再無往日的繁華熱鬧,只有幾個為數不多的宮女在不遠處地打掃,冷不丁見顯慶帝過來,紛紛匍匐跪地,顯慶帝目不斜視地進了正殿。
蕭太后一身盛裝,似乎并無半點落魄之感,見顯慶帝來,并不驚訝,淡然一笑:“莫非皇上等不及要送哀家走嗎?”
顯慶帝不說話,撩袍坐下。
還是他坐慣了的椅子,椅子上依然放著繡著團龍暗紋的圖案的蒲團,一切如舊。
程姑姑盈盈上前奉茶。
是他早些年愛喝的竹葉茶,只留竹葉最嫩的葉子,先曬后炒,味道很是清香。
那還是多年前,他不敢喝宮里的茶,唯恐被下毒,是蕭太后親自采了竹葉,動手制作的竹葉茶給他喝,他很是喜歡,后來他登基為帝,嘗遍天下名茶,但時不時還會想起這竹葉茶的清香,每每這時,他便會來慈寧宮來喝竹葉茶,蕭太后知道他的喜好,慈寧宮后院栽了好多竹子,常備竹葉茶。
見顯慶帝不語,程姑姑突然跪地低泣:“皇上,縱然太后有錯,但太后對皇上的真心卻從來沒有變過,這些日子,太后日夜抄寫佛經,祈求上蒼保佑皇上,保佑大梁早日平息戰亂,祈愿國泰民安,天下太平,皇上,您不能這樣對待太后啊!”
“姑姑還是退下吧!”蕭太后凄然一笑,“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哀家該享受的也享受了,死不足惜,你又何必讓皇上為難。”
“皇上……”程姑姑跪地不起。
顯慶帝面無表情地喝完茶,起身道:“太后放心,朕不是無情無義之人,這慈寧宮你大可放心住著,沒有人會來為難你,至于其他事,就不用太后操心了。”
“沈墨許久沒來看哀家了,皇上可是料理了他?”蕭太后目光哀怨地看著顯慶帝,眸底泛紅道,“皇上口口聲聲說,讓哀家放心住著,可是卻連委派給哀家的太醫也免了差事,讓哀家如此能放心,皇上若是實在容不下哀家,大可直接動手,省得哀家日夜懸心,皇上可知,這種滋味比死更難受的。”
仿佛一夜之間,她便從云端跌到了地獄。
更讓她氣惱的是,她連自己怎么跌的,都不知道。
她原本以為,她這輩子都不需要擔心皇上對她的態度,就算皇上不會對她起那樣的心思,她依然是他的母后,是他這輩子最敬重的人,她以為她可以跟他分享天下,共同執掌大梁,事實上她一直是這么做的。
可不曾想,她還是失算了,他是皇上,臥榻之側是容不得旁人安睡的。
這個旁人明顯也包括她。
“沈墨毒害人證,證據確鑿,如此行徑律法難容,朕念及他在太醫院多年,命他閉府思過,太后就不要惦記了他了。”顯慶帝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道,“太后不必日夜懸心,朕說不為難太后,就肯定不會為難太后。”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了慈寧宮。
何公公小跑著跟了上來,低聲道:“皇上,查到了,慈寧宮內臥的確有間密室,是昔日太后跟男寵幽會之處,只是夜風并未探到那間密室的出口。”
“現在慈寧宮還有男寵嗎?”顯慶帝臉色一沉。
一直以來,他對這些事情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作理會。
但他一想到,太后對他也有那種心思,他就像吃了蒼蠅般惡心……
“沒有了……”何公公搖頭道,“自從獵場回來后,太后就把那些男寵滅了口,如今就剩下那間密室了。”
“掘地三尺,也要把那間密室的通道找到。”顯慶帝黑著臉道,“暫且不要讓夜風打草驚蛇,朕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些人跟太后暗中聯絡。”
“是!”何公公道。
是夜。
蕭太后洗盡鉛華,換上一身素凈的衣裙,按下墻上的機關,石門徐徐打開,露出一床一屏風,屏風后放了一個偌大的浴桶,墻角處立了一排衣柜和幾盆綠植,再無他物。
蕭太后緩緩走進去,在床邊坐下,面無表情道:“出來吧!”№Ⅰ
https://www.lnwow.co/html/book/57224/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