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準沒有說話,卻是蹲了下來。
“干嘛?”謝景衣系緊了包袱袋子,“就算你想要我抽你,那我也沒有鞭子啊!”
翟準低頭輕罵道,“啰嗦!”
扭頭一看,汗毛頓時立了起來,掏出匕首便向來來人刺去。
光影之中,已過數招,翟準伸手一拽,便把謝景衣拽到了身后,定睛一看,來人穿著一身淺藍色的長衫,頭上系著同色的發帶,一臉寒氣,手中的長劍早已入鞘。
“阿準,我家柴二來了,你快回去吧,明日請你吃肉。”
翟準收回了擋住謝景衣的手,看也沒有看柴祐琛,“走了。”
風雪還在繼續,屋頂上只剩下謝景衣同柴祐琛兩個人。
謝景衣跺了跺腳,又揉了揉耳朵,“凍死了凍死了。柴二你穿得人模狗樣的,也學人華山論劍?”
柴祐琛走了過來,拂了拂謝景衣頭上的雪,又拽起了她的兜帽,給她戴上了,方才給自己也戴上,“若我不來,你還要翟準背你不成?謝嬤嬤可真是越來越風流倜儻了。”
謝景衣嘿嘿一笑,轉到了柴祐琛的身后,一個猛躥,跳上了柴祐琛的背,柴祐琛顯然沒有想到,她跟個猴兒似的,手忙腳亂的接住了,顛了顛,背穩了,方才從屋頂上跳下去。
“過獎過獎,這小弟不就是用來背人的么?難不成叫他提溜著我的衣服領子?原來柴二公子,不是來華山論劍來了,是來屋頂喝醋來了!翟準那家伙,在我眼中,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呢!”
也不看看,他們上輩子活了多大歲數了,不說當翟準他娘,當他老姐姐,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等回到家的時候,風雪小停了一會兒。
屋子里燒得暖烘烘的,謝景衣換了一身衣衫,沐浴更衣了方才活了過來,又著人端了羊肉鍋子上來,給自己同柴祐琛斟了一杯小酒兒,方才吭哧坑吭哧的吃了起來。
柴祐琛給謝景衣夾了一塊羊肉,“嗯,你會機關之術?”
謝景衣擺了擺手,哈哈笑了起來,“我會個鬼,以前在漆家人的供詞里瞧見過的,便記住了,你知道的,我很會記數字,大概因為同錢有關。”
“你猜猜我為何帶翟準去做任務?”
謝景衣包了一口肉,邊吃邊問了起來。
柴祐琛眼眸一動,“地道太高,嬤嬤太矮,跳不上去。”
謝景衣抬腳就是一踹,“你這個人,活得太逍遙了是不是?”
柴祐琛倒是也沒有躲,給謝景衣乘了一碗湯,“知道你想馴服翟準,不過你要小心,他太過鋒利,容易反噬。”
謝景衣端起湯咕嚕了一口,今日她在風雪中待得太久,翟準有功夫護體,她可沒有,若因此寒氣入骨,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管哪一世,她都從來不拿小命開玩笑。
“放心吧,我有把握。倒是你,高家那邊怎么樣了?”
柴祐琛也喝了一碗湯,“宋禮什么都招了,如今宋家已經下獄了。因為主意是高斂英出的,由高玉林傳達,高家老賊推得一干二凈的。官家已經下令三司會審青萍鎮案。”
“咱們不出手,新黨自然而然的會出來清除叛徒,明日早朝,便是我不張嘴,高家自然也是十項大罪加身,要被參成篩子了。”
謝景衣并不意外,高家行事向來很絕,一直大嗓門的標榜自己個是新黨,他雖然并非王公門下,但之前同新黨的人一道兒做過不少事,都是知根知底的。
以前咱們是一家人,自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已經翻了臉,自然隨便翻個舊案,都是錯處了。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總有逾矩的時候。
新黨若不殺雞儆猴,日后豈不是人人說來就來,說走便走。
她同柴祐琛不必當那對高家斬盡殺絕的槍桿子,畢竟謝景音生了皇長子,他們若是出手,容易被人說成是有意爭儲,故意栽贓。
“高斂英呢?”
柴祐琛一頓,輕聲道,“官家十分傷心,哭濕了我的袍子,是以去尋你的時候,換了衣衫。”
謝景衣有些無語,官家上輩子就喜歡哭,這輩子簡直了,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若以前是毛毛雨,那現在就是大江大河。
“為我二姐姐不值。”謝景衣說著,將筷子一擱,“我吃飽了,如今夜已經深了,吃得了積食,睡不著覺了。”
“高斂英上次指使人殺我二姐姐的仇我可都記著,她此次必死;但是咱們可得小心皇后拿二皇子無人養育作為借口,直接把孩子抱到身邊來養。”
“太后心思縝密,做事同我一樣,都喜歡留有后手。高家贏了,二皇子勝出,高家輸了,去母留子,太后也不輸,這于她而言,是必勝局。”
謝景衣說著,從床邊搬來了那個包袱,“明日起,咱們來看賬冊,先除漆家,再除牛家。左右不過是把上輩子干過的事情,再提前干一遍罷了。”
柴祐琛點了點頭,“好,茍善中的確是厲害,桃李遍天下,舉薦了不少人才。你們黑羽衛,盯著些,別除了太后黨,又起了茍黨,亦或者是王公一脈不可控,那就不偏了。”
謝景衣同柴祐琛對視了一眼,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上輩子咱們為了先對付誰,后對付誰,可是日日爭吵不休。”
謝景衣哈哈一笑,“可不是,爭著去當劊子手,都覺得自己才是官家最得力的人。這輩子不吵了,倒是覺得有些想念起來。”
她同柴祐琛如今的懟來懟去,那哪里叫吵,不過是情趣罷了;上輩子可是血雨腥風的。
柴祐琛看著謝景衣笑,伸手一抽,將謝景衣頭上的木頭簪子扯了下來,她的頭發一下子散落了下來,垂在兩邊,整個人都顯得溫和了許多。
柴祐琛伸手一攬,打橫抱起了謝景衣,便朝著榻邊走去。
謝景衣感覺唇上一熱,伸手便往枕邊摸了起來,手剛摸到一個小玉瓶,柴祐琛已經抱著她往榻內滾去。
抬起手準備敲門的忍冬,聽到里頭的響動,笑了笑,往后退去。
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好奇的問道,“忍冬姐姐,咱們不要去把碗碟端出來么?您不是說算算時辰,郎君跟夫人該用完了。”
忍冬豎起了一根手指頭,示意她不要說話,“明日再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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