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祐琛拱了拱手,“臣參扈國公牛格,通敵叛國。”
那四個字一出,便是王相公,都驚訝的挑了挑眉。
站在他身后的一個中年男子,拽了拽他的衣袖,輕輕的喚了一聲,“大人……”
王相公微微的搖了搖頭。
那中年男子一見,神色莫名的看向了柴祐琛。柴祐琛娶謝氏女的時候,他們新黨之人,恨不得個個都去道賀。
謝景衣的父親乃是王相公的門生,柴祐琛娶了謝家女,那邊是新黨之人了。姓柴的是誰?那是天子心腹。任由平日里官家管這個叫愛卿,管那個的叫賢公的。
這些哪里比得過穿開襠褲的情誼,比得過契兄弟吹的枕頭風?
可不想,柴祐琛這個人獨得很,不管做什么,都從來不跟新黨通氣。之前還算好,可最近越來越瘋了!姓柴得打了漆家,后族瘋狂報復新黨,他們損兵折將,還沒有喘過氣來。№Ⅰ№Ⅰ
這廝又開始捅牛家的馬蜂窩了。
牛家可是掌了兵權的,若是沒有完全之策,便開始咣咣咣得砸,給人砸得狗急跳墻,起兵謀反可如何是好?
王相公如此驚訝,可見這事兒,柴祐琛壓根兒沒有跟他提前說過!
那人想著,又盯著柴祐琛看了起來,若是眼神有溫度,他能夠把柴祐琛的袍子給燒著了。
然而,柴祐琛壓根兒沒有給他一點眼神,連眼睫毛都沒有朝向他。
就是這樣!那人深吸了一口氣,比懟人還讓人憤怒的無視。
官家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他生得瘦弱,努力張開眼睛的時候,有點像吃了一半的龍眼。
“通敵叛國?柴少卿,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官家溫柔的說道。№Ⅰ№Ⅰ
不等柴祐琛開口,那牛老將軍便已經跳了出來,“你們這些狗屁倒灶的御史,就是吃飽了撐得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夫身上的軍功,都是一刀一槍,拿命換來的。”
“我的幾個兒子,都為大陳戰死沙場!我們牛家,不說一門忠烈,那也個個都是忠心耿耿的好漢!你這書呆子,吃飽了沒事兒,張嘴就來通敵叛國!”
“官家,這等妖言惑眾之人,當治罪才是!不然的話,叫我們這些鎮守邊關之人,如何能夠安心的為國效命,以血肉之軀來抵擋敵寇?你以為,都給你們這些弱雞似的,靠嘴吃飯。”
柴祐琛淡淡的瞥了一眼牛老將軍,“扈國公說話,一直都像猴一樣上躥下跳,唾沫橫飛的么?我才說了四個字,你便說了一籮筐,也不知道是誰妖言惑眾?”№Ⅰ№Ⅰ
“嗯,我打小兒就是靠嘴吃飯,扈國公難不成拿臀吃飯?”
扈國公一聽,臉若關公,“黃口小兒,憑你也敢?”
他說著,袖子一擼,就要出手,卻被牛茆給拉住了,“阿爺,淡定些,我打不過他。”
扈國公一梗,憤憤的甩了甩袖子,廢物子孫。
柴祐琛看了一眼牛茆,“信口開河這種事,扈國公乃是個中高手,十分老道。我這等黃口小兒,自然是不會的。”
“琛昨日收到一封密信,有人告知,扈國公明知道牛茆乃是西夏國人,還故意隱瞞世人,說他乃是自己的親孫子牛茆。”
“諸位有眼可見,扈國公老當益壯,適才比猴子蹦跶得都歡快,就差把柴某按在地上揍了。如今生龍活虎的,卻陡然告老,將將帥之位,讓給西夏人。”№Ⅰ№Ⅰ
“讓西夏人來掌我陳軍,除了通敵叛國四個字,請恕柴某才疏學淺,想不出其他。”
“扈國公不喜歡這四個字,不如您自己個說說,該如何評價?忠君愛國嗎?”
朝堂頓時嘩然。
這是什么驚天的大事,柴二郎這廝昨兒夜里接了密信,到底是怎么忍到今兒個早上的!若是換了他們,怕不是夜不能寐,便是媳婦兒拿針把嘴巴縫起來了,那都不能阻擋他們叭叭叭的說出來!
議論間,所有的人,都朝著牛茆看了過去。
雖然他生得比扈國公高出了一個腦袋,瘦得像是一根柱子,但光看臉,怎么都看不出來,是否是敵國之人。
官家皺了皺眉頭,“這乃是大罪,柴少卿可有證據?”№Ⅰ№Ⅰ
柴祐琛點了點頭,“事關重大,臣不敢妄言,連夜調查之后,方才敢直言。今日之后,牛茆便要出京領軍。若不阻攔,后果不堪設想。”
他說著,看向了扈國公,“請問扈國公,你家族譜上寫得一清二楚得,牛茆早夭,為何憑空又多出了這么一個人來?你又是憑借著什么,確認這個人,就是牛茆?”
扈國公一臉怒氣,“孩子不見了,我們以為他死了,但其實沒有死。說來慚愧,我們牛家后繼無人,子孫都不爭氣,唯一功夫好些的牛竤,還吃不得苦,成日里只知道尋花問柳,敗壞門風。”
“老夫心急如焚,憂心我大陳無將可用,四處搜羅人才。聽聞邊關出了個厲害小將,便動了心思去瞧。機緣巧合之下,我發現他的背上,刺了花紋。”
“我們武將,一上戰場,就可能回不來了。有的時候,甚至沒有了頭顱,亦或者是面目全非。因此每個男兒出生的時候,我便會叫人在他的背上,紋上一道花紋,以做憑證。”
“他日若是戰死沙場,老夫也好憑借這個,看那死的,是我的哪一個子孫!”
扈國公說著,竟然老淚縱橫起來。
有一姓劉的官員,實在看不下去,站了出班,“柴御史,你們御史臺,是要天下將士寒心么?難不成,你還要牛茆牛將軍,在這朝堂上,脫衣自證不成?”
柴祐琛摸了摸下巴,“你的提議,琛以為然。”
姓劉的一梗,甩了甩袖子,又站了回去,通敵叛國可是沾不得的罪名,說到底,他也不知道這個牛茆,到底是個怎么回事。失蹤那么多年,又回來了,誰知道里頭有沒有問題呢?
扈國公一巴掌拍在了牛茆的背上,“脫,你就脫了讓大家看看,我們一清二白的,什么都不怕。”
牛茆看了柴祐琛一眼,果斷的脫掉了袍子,露出了后背。
在他的背上,果然有一條長長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