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第四八八章 慧知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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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有命說話,輕飄飄的,好似說了什么關鍵,細究下來,卻又壓根兒什么都沒有說。像那臭水溝里的泥鰍,滑不溜丟的。

口口聲聲說拿翟準當親孫子,可哪個阿爺下得了這把狠手,將孫子逼瘋了去。

謝景衣沒有接這個茬兒。

她再刨根問底,除了讓翟有命生疑外,得不到任何精確的結果。

畢竟她同柴祐琛死的時候,翟有命早就化成一抷黃土,同大地相親相愛了。

他又如何得知,那會兒到底是哪一位做了黑羽衛真正的大統領呢?就拿霍清修而言,現如今他年輕,手腕稚嫩。誰又知曉再過一二十年,會發生什么?

指不定那會兒從壞泥胚子,已經變成了低調而奢華的瓷器了。

若那會兒的大統領,是翟有命指定的接手的那個人,那他應當知曉是誰;可若是有什么妖孽橫空出世,如同這輩子的她一般,那就不好說了。

至于曹直人,那是個不用放在眼睛里的廢物。

“你呀,就是我的侄孫女,若不是叫柴二郎搶先了一步,我定要阿準求娶你。事到如今,我也不繞彎子了,下一任的黑羽衛大統領,板上釘釘就是你。”

“至于旁的人。同你相比,那都是點點星火之于皓皓明月。”

謝景衣一聽,嘿嘿嘿的笑了起來,“這我就放心了,今兒個這茶,沒有白請您喝!”

翟有命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謝景衣送完翟有命去鬼街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

清明近在眼前,鬼街像是過年一般熱鬧,擠擠攘攘的都是人。

趙掌柜的躺在逍遙椅上,在庭院里曬著太陽打著盹兒,椅子一旁,擱了個條桌,上頭擺滿了吃食。

“喲,清明還沒有到,你這就擺著上供呢?”

趙掌柜的拿了一塊云片糕,“你就別磕磣我了。最近咱們不是沒事可干么?不吃吃點心曬曬太陽擼擼狗,還能做什么?老趙我的一身膘,又快要養回來了。”

“唉,關小哥被關老哥關在屋子里,也沒有人拿著鞭子來抽我了。三月的人生,簡直寂寞如柳絮。就連我那師母,都忙著相看今年春闈新的得意弟子,無心管我。”

謝景衣無語的拖了另外一把逍遙椅躺了下來,“過幾日可不就要放榜了。”

今年科舉平平,都沒有什么驚艷絕倫的人出現,就像這春日的午后,一般平淡無趣。也有謝景澤以前在杭州的同窗,前來科舉,在謝家住下了,不過謝景衣并沒有放在心上。

謝景衣專撿肉干吃,一邊臉鼓鼓的嚼著,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在我來黑羽衛之前,老賊同誰走得最近?”

趙掌柜的搖了搖頭,“我那會兒跟著霍清修四處碰壁呢,老賊一年也見不著一回,這可不是我這種小嘍啰該知曉的事。不過吧,老賊的事情,我不知曉,但是小賊的事情,我卻有所耳聞。”

謝景衣來了精神,“翟準么?什么事,說來聽聽?”

趙掌柜一個翻身,坐了起來,伸出腦袋四下里看看,卻是揮了揮手,“嘿,這夜里不能說鬼,白天不能說人,開始我還在說,關小哥被關老哥關起來了,轉眼功夫你便來了。”

謝景衣轉身一看,只見關慧知穿著火紅色的袍子,用紅色鑲玉的發帶束著發,腰間懸著一把長劍,好不颯爽。

“你穿得跟要去華山論劍似的,這臉可不是這么回事,就差沒有把東方必敗寫在腦門上了。關小哥兒,遇到了啥難事,說出來讓我們樂一樂。”

關慧知一臉難色,挨著謝景衣坐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從懷中,掏出一根黑雞毛來。

這黑羽被她精心的用絡子編了起來,還墜了明珠,一看便知曉主人十分的珍惜。

關慧知將那黑羽輕輕的擱在了桌子上,又忍不住伸出手來,摸了摸。

趙掌柜的一瞧,瞬間變了臉色,驚訝的跳了起來,“你要離開黑羽衛了?為什么?咱們三個不是說好了么?要一起保家衛國。雖然以前都當這個是屁話,但你知道的,這不是屁話,是真心話。”

關慧知點了點頭,偷偷的看了一眼謝景衣,見她不言語,又看回了趙掌柜的,“霍清修走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趙掌柜的手緊了緊,“那怎么一樣,霍清修不適合這里,自己想走。你不一樣,你……”

他說著,又坐了下來,“明明我們三個人,配合默契。”

謝景衣拍了拍趙掌柜的肩膀,拿起了關慧知的那根黑羽,揣進了懷中,“你可想好了,我馬上就要做黑羽衛大統領了,你同趙掌柜的,那就是我的左膀右臂,黑羽衛要真正的擁有榮光了。”

關慧知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謝景衣也不惱,踢了踢趙掌柜的,“沮喪什么?還不準備好份子錢,我們關小哥要娶夫了!你若是送得少了,仔細她抽你!”

趙掌柜一聽,吃驚的又跳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方才恍然大悟,“你要嫁給吳五虎去?”

他說著,做了個鬼臉,“看到我剛才那么傷心,是不是很心動?哈哈,騙你的呢?早就知曉,關小哥你遲早要走的。在這里,埋沒了你,你應該去邊關大殺四方才對!以后啊,就不是關小哥,是關將軍!”

關慧知老臉一紅,想要抽鞭子,方才發現她今日佩的是劍,不是馬鞭。

“說嫁不嫁的,為時尚早。官家今早早朝,決定要送金子君回西夏去。我大堂兄吳一虎沿途護送,我打算同去。”

“我就是想問問,吳五虎這個狗東西,一邊說喜歡我,一邊又要我嫁旁人,是幾個意思?”

她說著,抿了抿嘴,看向了謝景衣,“我到底不甘心,憑什么吳五虎能夠邊關殺敵,我卻不能。我知曉你本事,跟著你在黑羽衛里,能夠有前程爵位。”

“可我……”關慧知說著,伸出手來,對著太陽看了看,“我還是想要,像祖輩一樣,馳騁沙場,明著告訴大家,誰說女子不如男?”

“我以前,沒有這個勇氣,沒有試過,就在內心里覺得不可以。是謝三你,還有趙叔你,告訴我,這個世上的事,只要你去做,就可以。可你不去做,便什么都沒有。”

“現在,我覺得,到了我去做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