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姨娘一聽,馬上喊道,“進來回話!”
門簾一掀,卻是紀青虹房中的春杏。
“姨娘,剛才管菜園的老楊跑過來,說找到舅爺了,二小姐已經賞了老楊,讓我來給您報信。”
丁姨娘心里登時一寬,“雙來在哪?”
“回姨娘的話,就在荷花池邊上的菜園!”
“菜園?”丁姨娘疑惑地看了春杏一眼。
“那他如何不自己回來告訴我一聲?呆在菜園里干什么?”
“姨娘……二小姐說讓您親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丁姨娘滿腹狐疑,瞪了胡春桃一眼,“我去看看來哥兒!你就在家好好反省!”
說罷帶著丫頭轉身出門。
胡春桃目送她們走出院門,才舒了一口氣,忙插上院門,回房對著床下道,“死人,還等什么?還不趕快出來!”
只聽床下“咕咚”幾聲,一個衣衫不整、膀大腰圓的黑臉兒漢子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可嚇死我了!”
胡春桃扶他坐在床上,“怕什么?就是來找茬兒的,管她做甚?”
那大漢掐了一把春桃的細腰,“你漢子在菜園呢?你不去看看?”
“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看他做甚?”
“阿喲,要是有什么事?你舍得?”
胡春桃探出一指輕點漢子的額頭,“要是舍不得也是舍不得你,他個沒本事的渾球,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大漢忙摟她坐在自己腿上,勾過她的脖子香了一記。
“我的心肝寶貝,太會說話了,沒白讓哥哥疼你?明兒想些什么吃的,我再給你送來。不過今兒卻是得走了,侯爺晚上要吃我做的佛跳墻呢!”
春桃攏了攏衣衫,“那你還磨蹭什么?快去吧,等我消息,若是家里不方便,我們還去假山!”
那大漢臉色一變,“前天晚上可給我嚇得夠嗆,那“咚咚”聲,就是從后面草叢里傳出來的,我還以為鬧鬼呢,差點兒嚇尿了!
春桃啐了他一口,“多大個人了?這點事兒還怕!”
大漢笑道,“你不怕!你不怕的話,把肚兜丟在哪里!花了我三兩銀子呢?響還沒聽見就沒了!”
春桃笑吟吟從枕頭下面扯出一物,“你看這是什么?”
大漢定睛一瞧,“哎呦,什么時候拿回來呢?我以為看不到了呢?”
春桃眉目彎彎,嗲嗲道,“順子哥,你的東西我可舍不得丟。”
說罷作勢將肚兜送到紅唇邊舔了一下。
紅紅的舌尖,紅紅的肚兜,萬千風情盡在眼角眉梢。
那被喚作“順子哥”的就有點受不了,血往上涌,不管不顧,一把將她掀翻在帳子里……
“啊呀,往哪里咬?你屬狗的!好癢……你不是要做佛跳墻嗎?”
“什么佛跳墻,你就是我的佛跳墻!”
卻說丁姨娘帶著兩個丫頭急匆匆趕到了菜園。離老遠,就見前方左一層又一層看熱鬧的人群!
“哎呦,你說這丁老弟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不過八成是中了邪!”
“好端端的怎么中邪了呢?”
“你說,他是不是冒犯了秦姨娘?”
丁姨娘一聽“秦姨娘”三個字,心頭一凜。
她心里越發著急,忙扒拉開左右看熱鬧的人群,往里扎進去。
左右看熱鬧的仆從見她來了,都互相努嘴,不再做聲。
待丁姨娘終于看到眼前的場景,差點兒嚇死過去!
只見丁雙來渾身上下都是糞尿,發髻蓬亂,衣衫都看不出顏色,此時正在糞池邊上又蹦又跳!口中念念有詞:
“菩薩喲,您大慈大悲,快行行好,收了這個妖孽!”
“妖孽在哪?嗯,就在這兒,快,快收了她!”
丁姨娘顧不得丁雙來渾身散發著惡臭,一把打開他的手,“來哥兒!你混指什么呢?連我都不認得了?”
丁雙來定定看了自己姐姐兩眼,拍手道,
“這不是我那好姐姐嗎?你怎么來了?你不是看不起我嗎?我這便大顯神通,收了這個妖孽!你當日不是讓我給秦氏送……”
丁姨娘忙大聲咳道,“你滿嘴胡說八道些什么?也不嫌丟人?還不隨我回去?”
丁雙來詫異道,“回去?回哪里去?咱老家的房子不都賣了嗎?少爺不要你了嗎?你不是把他搞到手了嗎?”
丁姨娘都快氣瘋了,“丁雙來!你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嗎?你瘋了吧?”
丁雙來眨了眨眼,“我,我不是十歲了嗎?”
眾人哄的一笑!
丁姨娘氣的揚起手,也顧不得自家弟弟臉上腌臜,狠狠甩了他一個嘴巴,濺出點點黃色不明物體。
丁雙來捂著臉頰,不可置信地看著丁姨娘,“你這個妖孽,竟敢打我!”
手上比比畫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快點收了她!”
丁姨娘看向左右,“愣著干嘛?還讓他丟人現眼嗎?還不拽回去!”
丁雙來這幅樣子,誰敢去碰他!
左右的人大都是來看熱鬧的,聽聞此言,紛紛往兩邊閃去,倒是把丁姨娘涼在當場!
丁姨娘狠狠地盯著眾人,“你們這些不聽話的奴才!”
只聽旁邊不知誰小聲道,“我們是侯府的奴才,又不是姨娘家的奴才……”
丁姨娘氣的差點背過氣去,回頭瞪兩個丫頭,“在這兒裝什么死人?還不去回賴管家,多多派幾個小廝過來!”
兩個丫頭見不是讓她倆上前,都松了一口氣,忙不迭跑走了。
這廂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只要不是當值的,盍府的閑人都涌了過來,人頭攢動,就跟過年似的。
話說紀長卿手里拿著那封湘川來信,心事重重往迎春堂去,剛走到半道,就見洶涌人潮往荷花池那邊去,不覺有些奇怪!問小廝道:
“這是在干嘛?家中出了什么事不成?”
小廝也一頭霧水,撓了撓頭,“小的也不知?侯爺稍等,小的去看看。”
小廝剛離開,紀長卿就見薔薇架那邊轉過來一個人,裊裊婷婷的身姿,嬌嬌弱弱的氣質,上來先規規矩矩給紀長卿行了禮。
“父親。”
卻是紀青虹。
“嗯,虹姐兒啊,你知道前面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往那邊涌去,歪脖槐樹上都坐著人?”
紀青虹面現尷尬之色,“父親,想是下人太閑了吧,我還是打發人去回賴管家,讓他管管才是。”
紀長卿皺眉,“這后院越發亂套了,也不知你母親每日里忙些什么?怎么不管管?”
紀青虹咽了一下口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遠處石子路上遙遙來了一行人,當先的一人手執團扇,笑瞇瞇地看著這邊。
卻是此時紀青虹最不想見到的那人。
她的嫡姐紀煙雨。№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