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過年了，兩個舅母和楊氏都忙到飛起，就連老太太都需要面見管事婆子，她的陪嫁還需要打點一二，雖然大部分都是兒子們在外面操心著，但賬本也要看一看的。
子嵐見老太太精神不濟不能太過勞累，就拉著淑慧幫襯一二，給老太太念賬本，耳聽比眼看輕松多了。
“咦，等下，外祖母，這個賬目收支怎么不太對呀，為什么老賠錢啊，年年都賠錢，這生意還能做么？”
子嵐念著賬本念著念著察覺出不對來了，這明顯是底下人偷了，弄虛作假呢。
老太太微笑點頭，“那你覺得是怎么回事，大膽說不要緊。”
子嵐知道這是外祖母教導考校呢，沉思了一下說道：“我覺得生意不好做是一個方面，但底下人肯定偷奸耍滑了。
若想證明這一點，去查查他就知道了，有沒有私宅外室？一個人做不成事，賬房二管事大伙計周圍一圈人誰也跑不了。肯定都有份。”
“乖乖，真有這樣人啊，咱家規矩都算嚴的了，怎么能還有這樣的事呢。可他這樣干就不怕查出來，我祖父能容得下這樣的人？還有我爹不是經常去查看么？”
淑慧歪著頭也在思考。
子嵐被淑慧提醒到了，神情越發嚴肅了，“大舅舅不可能看不出來，一定有其他原因，什么原因讓他選擇沉默呢。”
她凝神思考，這種偷錢還把主家當傻子的奴才肯定容不下，她能想到難道外公和舅舅想不到，絕不可能。
她望著老太太，細心的發現她嘴角噙著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突然一個詞蹦入了腦海里。
“叛主。”
子嵐大叫了一聲，雙眼瞪的老大，用手指著賬本，用肯定的語氣說道：“這個大管事一定是投了別家了，這家人在權勢上肯定不差，起碼不會比咱家差太多，所以才讓大舅舅顧忌，處理起來也會更小心。”
淑慧也瞪大了眼睛，若是這樣那么牽扯的事情就有點多了，她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但聽明白了，這個奴才背叛了咱家，去投了其他有權勢的人做靠山了。
老太太滿意的笑著點頭，“不錯，有腦子，光看賬本就能分析出這么多東西，以你的年紀也算不錯了。
你大致猜的都對，不過不是比咱家略差，而是旗鼓相當，這個背主的東西且先留著，你外公和你大舅舅早就發現了，只是在等合適的機會，想一箭雙雕而已。”
淑慧頓時用一種很崇拜的眼神看著子嵐，“妹妹你好聰明啊，這都讓你猜對了。”
子嵐嗤笑一聲，“哪的話啊，我只是順藤摸瓜罷了，我都能看出來的東西，難道說長輩們幾年都看不出來，還不如我了？
那怎么可能呢，既然不可能說明這里面肯定有事，一個奴才而已再厲害還能比大舅舅厲害么？
處置了又怎么了？不處置說明肯定有了靠山，一定是外面的人讓大舅舅有所顧忌，順著這個思路去想，就能說通了。”
淑慧沉吟片刻，也認為子嵐說的是對的。
“沒錯，他投了咱家的政敵了，現在要做的就是捏住把柄，連對手也要一起打了才行。
否則下次就不是偷錢而是到家里來殺人了。我也是讓你們心里有個數，別覺得外面一片清明，仇人是不會放過你我的。
莫要心慈手軟，那只會害了自家人。”
“是。”
子嵐和淑慧一起點頭，面色嚴肅。
這也是第一次試探性的讓她們發現接觸一些黑暗面，若是發現不了可能會晚些再教，但發現了就會如實相告。
讓她們知道，作為大家小姐不能太過清高孤傲，必須了解一點，外面的世界很殘酷。
老太太見成效不錯十分滿意，微微閉目養神，子嵐看了眼淑慧接著開始念賬本了。
就這樣幫老太太讀賬本，一直忙碌到年根下才算把活干完了，子嵐真個學了不少東西，完全不同于現代人的處事方法。
老太太面見管事婆子也不避諱她們，讓她們在旁邊聽著學著，等人走了會考校她們。
掰開了揉碎了教導哪個機靈忠誠，哪個心里有花腔總想抖機靈，哪個貪小便宜膽子小能力卻很強，可以睜只眼閉只眼，都會詳細講解。
這些東西若沒有長輩教導，便是有嬤嬤在也是學不到精髓的，上位者和奴才的眼界視角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心態。
子嵐獲益良多，十分感慨幸虧沒有盲目自大，現代學的那些東西未必全都適用古代，多學東西是沒錯的。
得了空淑慧才說道：“萱兒整日也不露面，死學規矩，尤其這個時候不來給祖母請安，很多東西都學不到了，怪不得祖母不喜歡她呢。
就是把東西喂你嘴邊，你也得張嘴接著吧。”
子嵐也點頭，理解孤女的不易，但越是這樣越要努力周全，讓自己過得更好才對。多給老人請安孝順著，總能聽到一二句有用的東西，這不就是自己的了。
以前她學調香的時候，也沒人講解，都是想盡一切辦法巴結老師傅，端茶倒水，只求留在身邊不被趕出去，能讓看一眼就很滿足了，東西就是這樣一點點學回來的。
像萱兒這樣即便是在公司里也不會有人喜歡的。
子嵐笑了笑，“每個人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愿意和我們玩，可能是覺得和我們聊不來吧，也不必勉強，牛不喝水還能強摁頭么。”
“你說得對。下午閑了你要去調香么？”
“嗯，我想去調香，對了我前兒做了兩款香你若是回你外祖家，幫我送給兩位姐姐，是我送她們的新春禮物。”
子嵐一直都有和馬家姐妹通信往來，互贈小禮物小玩意，關系處的還是很不錯。快要過年了，她提前給好朋友準備了自己親手做的合香玩。
“好妹妹，那我的呢，你可不能忘了我，我兩個都要。”
淑慧靠在她肩膀上撒嬌，霸道的要求獨一份。
“好，你要什么只管跟我說，我給你做不就得了。”
“嘻嘻！我就知道妹妹對我最好。”
淑慧開心的笑了。
子嵐讓人去庫里拿了兩款合香裝進匣子里，名為雪中春信，這種香有好幾款，配方不同味道也不同，取這個名字就是春天來了萬物生發的意思，也契合了新春這個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