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沖

第一一〇章自聞雛鶴清音唳

紅著雙眼,扭過頭來,問:“師父,這是真的嗎?”

正清道長點頭。

流著淚,“怎么會是這樣的呢?我一直覺得太子是我的親人,就像是父親一樣。”

“他從始至終都是為了利用你,不提也罷……沖兒,你的仇人就在你眼前,殺了他,為你父親報仇吧。”正清道長挑唆,這是他教最后的一樣本事——殺人。

憤怒地站起身來,拔出發髻中的銀簪,往那人走去,揮起拳銀簪的那一刻,她收住了。無論多大的仇恨,她都無法下手去報仇,她比自己想得更加懦弱膽小。

“我不殺你,他如此對你,也算是替我懲罰了你。”

揚之覆詫異:“你不殺我?我是你的仇人,我的計謀害死了你的爹。”

“你這個樣子比死了還不如,活著受罪吧,死的懲罰只是一時的,你應該得到長久的痛苦來補贖。“

說完,便倉皇而逃。

關于父親。

幼年時,她還是旁人口中沒有爹的野孩子,被人揪著小辮子在街道上戲弄,年紀大一點的女孩子用剪子剪她的長辮子的時候,她害怕極了,為躲避她們而到處亂跑,遠遠看見正街上,魚難成的轎子駛過,她看見父親,她努力跑向自己的父親,求救。她是跑到了魚難成的轎子前,可辮子還是被人絞了,魚難成眼睜睜看著幼小的被小女孩們按在地上,一面剪她的頭發,一面欺辱她是沒爹的野種,他卻無動于衷。而太子不同,仁清太子來到不爭觀見她住在齋堂旁邊簡陋的小屋子里,便下令建造青藤宮。仁清太子盡己之力不讓任何人在她面前放肆,比親生父親對她還要好上數倍。

的回憶在撕扯,痛苦。

一走,正清道長那副慈愛的面容立即收斂,一面將房中的燈火熄滅,一面道:“我忘記告訴你了,你的兒子為了找到你,已經在太子身邊效力了很多年了,相信不遠的將來,他就能知道你在這里,你們就能,父子相認。”

揚之覆驚慌失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長,千萬不要讓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這副模樣,不要讓他知道我被太子囚禁,我現在已經不人不鬼,不想讓他知道。”

正清道長冷冰冰地:“你知道你今天說的這些,對會有多大的傷害嗎?因為太子對她的欺騙,或許她再難去相信別人了。你需要為這一切付出代價,你的苦楚,是用來補贖冤死的魚難成的,而你的孩子這一生的痛苦才是彌補的,上一代人的性命上一代償還,下一代的痛苦下一代補贖,這就是天道。”

揚之覆要挾正清道長道:“我知道你們不敢殺我,留下我的性命,我就告訴太子,已經知道真相了,那時候,她也會成為太子的囚徒。”

正清道長并不在意,坦然以對:“你要是敢把和我今天來過的事告訴太子,或說你敢自盡,我可以立即殺死你的兒子,活多久,你活多久,決定了他活多久,懂嗎?你不人不鬼死了也無妨,可你的兒子大好的年華,你舍得嗎?”

“不要傷害他,求您了。”揚之覆哀求。

“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揚之覆絕望地跪在正清道長面前,卑微如塵埃。

已過子時,扶著墻壁,失魂落魄,扶著屋外的柱子,依靠著它,正清道長在她身后,轉過身來,滿臉淚痕。

“師父,我該怎么辦?”

“先離開這里。”

回到,正清道長租住的偏僻小院,住房簡陋,屋墻角上,長滿藤瞞,更加陰濕。一盞油燈,微弱的火光之下。將燒開的熱水倒入盆中,兌到合適的溫度。端到里屋,正清道長脫下鞋襪,腳沒入溫水中。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正清道長問蹲下給他洗腳的。

搖頭,只說不知。

“那就和師父一起會不爭觀去,躲在九幽洞不會人來找的。”這是個很蠢的提議,要不是沉浸在對太子的失望中,她會懷疑正清道長如此心思縝密之人,怎會提出這種完全不可行的提議,可她已經無暇顧及正清道長的反常,只是搖頭。

“那你想去哪兒?”正清道長問她。

苦嘆道:“我本打算去找太子的,如今不能夠了,從前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怎還能與他有瓜葛?當然,也不能拖累您和不爭觀,內衛很快就會布下天羅地網找我,不爭觀一定在監視之內,思量想去,我覺得自己應該回京城去,剛才那個人都說了,父親沒有謀逆,師父,說實話,這些年我一直我對我爹有沒有謀逆那件事一直有所質疑,只因他是我爹爹,我不能說他是錯的,只能信他沒有作惡。我父親既然有冤,我回去放手一搏,倒有了幾分底氣了。”

“回天都?你說皇帝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很快就會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到那時,你有幾分勝算?”

“我如今是內衛追蹤的人,逃不了躲不開,或許置之死地才能后生,這是我的轉機。”

“那需要師父幫你嗎?”正清道長想讓將他帶入敬靈帝已經將他踢出去的計劃之中,以此方便動用自己的勢力,控制局勢。

不想卻拒絕了,還說道:“師父須馬上回不爭觀去,就像沒有出來過一樣,內衛在到處找我,很快就會過來的,若是不幸給內衛遇到了您,問起您是否了解我的身世,您只能說不知,就說是我和太子騙了您。”

正清道長觸動,雖然不知自己與她的真實關系,可如此孝敬與他,更加舍不得她獨自冒險。

“沖兒,為師要陪著你。”

“師父不能插手,不能露面,我現在要做的一心一意地讓所有人堅信我是太子的走狗,我來邊關這一趟,即使沒有見過太子,也要想方設法叫人以為我已經與他見過面。這樣一來,即能讓皇帝忌憚,又能安定太子一邊的人,甚至讓他們出面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