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仁清太子進入阿魷為她準備的房間中洗漱換衣,阿魷默默回席。
李麟喝得微醺,準過頭摟住阿魷肩膀,一臉酒氣地問:“碰壁了?”
“哪兒的話?”
“咱們沒和你說,你知道你這顆人頭值多少白銀嗎?五百兩,你在我眼睛里事白花花的錢,我們可不會盯茬了,從現在到娘娘回宮,我們都會有人盯著你。”
“哦?剛才的事你看到了?”
李麟笑笑:“還用問嗎?”
李麟又舉起酒壇子喝了一大口,問:“你這酒是真的好。”
“知道這酒哪兒來的嗎?”
李麟側目打量著他:“說說!”
“這是七年前,我師兄儼兮和太子手下郝敏一塊兒端掉你們的天都在碼頭的聚集點,記得你們的人裝作賣酒的,這是殺了他們之后從地窖里繳獲的幾壇子習水大曲。”
李麟怒目,摔了酒壇子:“原來你們!狗東西,敢玩我?!”李麟還清楚地記得,裕王派出去查實京城中大員貪墨的碼頭據點被人端了,十幾個內衛被裝入箱子中沉湖,開箱子時里面人遺體扭曲慘不忍睹,當時那個慘案,沒有一絲線索,櫻花內衛也不知從何查起,這件事就耽擱下來了。
阿魷不以為然地:“你不是也陰我嗎?我們的人你們也沒少殺,如今坐在一起吃飯,你知道外頭我們那些個兄弟們,都在后院磨刀呢!是不是你們把我們的兄弟吊在樹上絞死?”
李麟起身攔住已經拔刀的墨櫻內衛。
“我們之間的賬是要算清楚的,可不是現在。”
阿魷點頭:“我們彼此血拼了九年,早就不可能像是沒事人一樣坐在一起吃飯了。可是我們現在因為娘娘,必須合作,不為了我們彼此,為了她,你們虧待過她而她還有恩于你們,我們把她害得太慘了,我們之間能不能暫時放下仇恨,等她平安無事。我們彼此有個交代?”
“可這件事不能讓她知道。”
“答應你。”
墨櫻內衛還刀入鞘,雙方靜靜地對峙著,阿魷招呼李麟坐下:“和誰過不去也別和吃的過不去,坐下來好好吃吧。”
李麟擺手,內衛重新入座,可是一個個正襟危坐,面容嚴肅,一個個猶如繃緊了弦的弓箭。
“李公公,我想要和裕王見個面,曠兮的事總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曠兮是凍死的,你找老天爺要說法去!”李麟回話說。
阿魷乜了李麟一眼:“若不是她受過傷,會死嗎?走南闖北,我們在大燕的山里幾個月都沒死,死在你們的牢里,你們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你要我們怎么交代?我們沒本事去閻王爺那兒把她要回來。”
“剛才我們去的地方就是她墓地,我要你和裕王去給她磕頭上香。”
“她殺了我們多少人?我們要是不答應呢?”
“我不能將你們怎么樣。”
李麟冷笑一聲:“這些相互指責的事以后再說,我們說現在太子怎么辦吧?這個燙手山芋,你們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是啊,從前以為能用太子要挾皇上,可想不到現在倒是成了皇上清理我們的借口了。這個仁清太子和魚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是不想放過他的,可是皇后不準我們動他,現在還想為他洗冤。”
“她居然這么想?”李麟蹙眉。
“她眼中沒有是非,只有善惡,要不然當初怎么會救下您呢?”
李麟臉色難看。
“仁清太子回去,那前面扣在他頭上的罪名,誰來頂罪?這件事不能不查,一旦說開我們瞞不住的。”
“李公公的話,我是認同的,可你覺得應該怎么做?”
“問我?您應該有主意才對。”
“讓他死了吧,我們心安,皇上也心安,您也算有功勞一件。”
李麟睨著阿魷,猜測他現如今禮下于人,必有所求。一邊吃菜,一邊思忖,想殺一個太子,他為何之前不殺,現在不殺,非要與他說了,讓他去“立功”?若是自己前腳剛殺了人,他后腳就把殺害太子滅口的罪名扣在自己頭上,這件事就能被說成是皇上用詭計殺了太子。
李麟拒絕,尖著嗓音說:“這我們可不敢,我們這號人都是聽皇上的旨意的,他老人家不下旨意我們可不敢隨便動手。”
“這么大個立功的機會都不要了?這可不像您。”
“不是皇上的意思就不算立功,我們未經皇上私自處決了人,這要受罰。可要是把太子緝拿歸案,這就兩說了。”
“緝拿歸案?這個難題可就一腳踢到皇上那邊了,你說皇上沒證據證明仁清太子的無罪,是殺自己的親哥還是不殺?不殺,只能說皇上包庇叛國通敵之人,殺了,后人又會說皇上殘害手足,進退兩難,你要是按著皇上的意思把人送回去才是犯上。”
李麟遲疑了:“那您以為該當如何?”
“你說說眼下皇上最頭疼的是什么人?”
“您莊園前院住著那些整天高談闊論的人,還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學生。”
“那您知道他們為何敢高談闊論,為何敢指出時弊嗎?”
李麟搖頭:“請先生指教。”
“這得問你們為何要把赫連默送回來,現在都知道赫連默是當年上書彈劾龔光杰的人,也會李讓的同門,是李讓在皇上跟前舉薦的人。他現在是京畿府尹,手中握著府衙的兵馬,李讓手中握著皇城的守衛,李復有事兵部尚書,他們都是身懷利器之人。”
李麟笑笑:“原來他們是李復那一伙的,難怪。我說呢,就憑他們幾支筆桿子,也能左右人心?”
“人心最靠不住的,龔光杰控制人用的是利益,趙謹明控制人用權力,他們口中念著的人心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這就是先帝為何會默許司禮監黃保為所欲為的緣故,算是權利兼顧吧。”
“你說到這個份上,我已經聞出點味道來了。”李麟起身來。
“這件事單單李公公做還不足夠,最好還要帶上裕王。”
“裕王?”
“裕王足智多謀,而且帶上他就算事情走漏風聲或是出了事,有他替您兜著,大不了我們把這盤棋說成是裕王對付太子,是他們在狗咬狗,皇上也能安然無恙,裕王若是倒臺了,皇上絕不會責罰公公。”
李麟瞇眼望著他:“您怎么為皇上著想了?”
“我妹子是皇后,我也得幫著自家人不是?”
“我看你是想借用我們的手,除掉害死你師父的裕王。”
“裕王留著,皇上對皇后的猜疑會消停嗎?你自己選吧。”
不等李麟佐處選擇,阿魷已經放下筷子起身,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