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魷沒有反駁,他確實如此。必經從一開始就是在別人手下做事的,如今正清道長這個“家業”交給了他,他也只覺得自己只是個為別人做事的。不知如何謀劃布局,這也是他決定金盆洗手的緣故之一。
阿魷瞥了一眼,低著頭剝自己的橘子,悠哉悠哉地說道:“妹妹,你別說我了,我這才多大點兒?況且,我如今只能算是匪,妹夫是皇上,他不也凡事親力親為嗎?聽說六部的事他都要過問,大理寺,刑部,京畿府尹這些天的事他都要過問,之前銀臺司禮監不會往上送的折子現在都得往上送了。”
一怔,喃喃念道:“難怪他累成那樣。”
阿魷吃了橘子,用手接著吐出一粒籽兒來放在桌上,說道:“之前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事可做,現在好了,皇上一個人干了六部九卿等差事,又是招人恨,又是累自己,他這個皇帝做的不行。”
“做實事難免得罪人招人恨,無所作為反而落得自在……”感嘆著。
“大榮這個樣子,也難辦……做事的人人緣不好提拔不上去,不做事的人不動別人的飯碗,反倒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合光帝即位的時候,做了太多事得罪了人,外面才將他說成妖魔鬼怪。”
啞然一笑。
“那你覺得他該怎么做?”
“怎么做都是錯,學合光帝要忍住文武百官的怨恨,一輩子受委屈。學敬靈帝要頂得住天下蒼生的罵名,當然,現在的皇上學不了他爹,他沒錢還不做事,我們不反他,自由行旁人會反他的。孰輕孰重,孰是孰非,他自己掂量著辦。”阿魷說話時目光投向前院的西院。
西院傳來一陣朗朗讀書上……
長嘆一口氣,抬起頭來陽光照在她的臉上。
裕王府。
小豆子將盛著溫水的盆擱洗臉架上,裕王起身來,小豆子捧著過棉巾裕王擦了把臉。
裕王坐下,小豆子解開裕王松散的長發,見裕王的頭發中夾著幾根銀絲。
小豆子用篦子輕輕梳著裕王的頭發,勸說道:“王爺,這就喝多了傷身子,您以后還是少喝為妙。”
裕王不理會他,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一口潤潤嗓子。
頭還沒有梳好,魏大寶便已經抵達裕王府,丫鬟進屋來傳話。
“王爺,宮里的魏公公來了。”
“請他進來。”裕王道。
小豆子連忙給裕王挽好發髻,簪一直玉簪。
魏大寶進入裕王府也不去大堂,至今去裕王的書房。裕王剛剛準備好走出便看見迎面而來的魏大寶。
“魏公公,這是?”裕王疑惑地。
魏大寶笑道:“書房里說。”
裕王吩咐小豆子領著人退下,魏大寶攙扶著裕王,笑道:“聽說,裕王爺這腿到了冬天就開始犯病了?”
“想不到公公還惦記著這個?”
魏大寶笑說:“是皇上記掛著您的腿,讓奴才給您送點藥酒過來,風濕骨痛的用了挺好的。”
裕王拱手:“待會兒就上書皇上,謝恩。”
魏大寶撇嘴:“這就別了,皇上日理萬機整天都在看奏疏,您也就別跟著學那些人外人的虛禮了,反倒生分了讓皇上心寒。裕王爺得了空,親自去萬壽宮陪著陛下吃一頓飯豈不更親近?讓人傳話總說不到點子上。”
“魏公公說得是!”裕王客氣地請魏大寶進入書房,請魏大寶入座。
“為了小王這點兒傷,還勞煩魏公公親自跑一趟。”
魏大寶疑惑地望著他:“今早的事兒,王爺難道不知?”
“出什么事兒了?本王今早剛起來魏公公就過來了,還沒見外人呢!”
魏大寶一雙眼盯著裕王,說:“出大事了,前太子回來了。”
“皇兄?”
魏大寶點頭,裕王假裝驚訝地:“誰抓回來了?”
魏大寶搖頭:“沒人抓他,今早宮門打開就看見他在外頭站著,回來喊冤叫屈來了!”
“還有這種事?”
“咱家騙王爺干嘛?他既然是來喊冤的,皇上要是不見這不顯得咱們理虧嗎?把他請到萬壽宮,以禮相待,皇上已經準備下旨讓三司一起塊兒查這個案子。”
“要是他確實是冤屈的,這個皇上可如何是好?”
“太子已經表明自己只想要清白,以后出家去做道士,姑且信他吧,現如今他已經回了東宮,皇上思來想去,只有派您去東宮看守太子最合適。”
“我?一個走路都要拄拐棍的殘廢,去看守太子?”
“王爺,您不是太子一邊的,也不是皇上一邊的,中立嘛!”
裕王笑笑:“中立?”
“不是嗎?”
“我是皇上手下的內衛,這叫中立?”裕王的臉色漸漸難看。
魏大寶笑:“統領櫻花內衛是林楠,統領墨櫻內衛的是李麟,不是嗎?”
裕王干笑一聲:“那本王是什么?”
“王爺是裕王爺,是皇上的兄長。”
裕王面目表情地坐在一邊,隔了一會兒,魏大寶問:“王爺打算何時去東宮看押太子?”
裕王反問:“就我一個殘廢,拿著一只拐棍去看守東宮?”
“哪兒能呀?等王爺過去,皇上就會差林楠也過去聽王爺調遣,這是令牌。”魏大寶從懷中取出令牌放在桌上,食指輕扣三下。
裕王跪下:“臣領命!”
魏大寶起身來說:“時辰也不早了,咱家還得入宮去當差,藥酒已經交給管家了,王爺記著用。”
“那本王準備準備也就去東宮了,不送魏公公了。”
“不必。”
魏大寶走后,裕王見魏大寶用過的被子扔進炭盆中,喃喃地:“宋太祖的杯酒釋兵權,臥榻之側,你倒是都學會了。”
裕王換了衣裳拄著拐杖走出王府,門房上前來詢問:“王爺,您這是要出去?老奴這就給您備轎去!”說著便回頭喊人。
裕王攔下:“不必了,本王走著去。”
“那王爺去哪兒,叫幾個人陪著王爺一塊兒去!”
“本王就一個人,走著去東宮,都回去吧!”說完,裕王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前都去。
東宮。
仁清太子坐在病榻變,望著煦廷的睡顏,聽著他輕微的鼾聲,滿臉慈愛。他起來走到外殿,只見蕭墻和郝敏跪在天井里。
仁清太子捧著碗吃飯,桌上的菜品全都一掃而光。等得仁清太子放下碗筷,說了聲:“蕭墻進來收拾。”
“唉……”蕭墻連滾帶爬地起身,進入殿中抹著淚收拾碗碟。
仁清太子走到殿外,俯望郝敏:“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過去的事我不問,只要你今后你就在世子身邊保護好他過去的也就一筆勾銷了。”
郝敏扣頭,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