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她的處置,前一世的二嫂已經受到了最殘酷的懲罰。品書網https://wWw.Vodtw
霍云淺閉上眼睛,可若說二嫂是“罪有應得”,棠兒又何其無辜?
重新睜開眼睛,霍云淺看向鳳夫人,輕輕搖了搖頭。
段文馨癱軟在地上,渾身松弛下來。
但霍云淺隨后的一句話卻讓她如墮冰窟。
“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讓棠兒從此直接跟在母親身邊養著,無須二嫂再操心。”
鳳夫人有些意外地看著她,“阿淺,這怎么說?”
霍云淺長長吐出一口氣,沒有回頭看段文馨,只是淡淡道:“至少,棠兒的婚事得由母親做主,就不勞二嫂操心了。雷家不要再想——那不過是東宮面前的一條狗,沒有一顆人心,絕不會善待棠兒的。”
段文馨呆呆地在地上躺著,忽然從地上跳了起來,厲聲道:“胡說!那不是你的女兒,你怎么會知道我的痛苦——棠兒若以后真嫁不出去,難道你養她一輩子嗎!”
“我會為二哥平反!”霍云淺也同樣大喝一聲。
段文馨怔住,抬手掩面放聲悲泣。
她只是一個寡婦,原本要倚靠下半輩子的丈夫死得早、還死得丟人,至今讓她抬不起頭來,連帶著女兒的命運都變得撲朔迷離。
這哭聲讓霍云淺心頭也變得沉重。
她剛剛的話并不是空頭許諾,而是她這輩子想做的事情之一。
霍家滿門忠烈,世人卻知道只有霍二郎不好武功,偏生老衛國公和世子都在二十年前一同戰死了,衛國公的爵位便落在了這個紈绔子弟頭上。
于是在十年前的一場宮宴上,衛國公霍明俊醉酒調戲慶寧帝寵妃,還被驚慌不已的寵妃失手推入了御花園水池,溺水而亡!
霍云淺聽說過二哥的一些逸事,知道他的確平日里多有不羈之舉,可無論是二姐還是三哥,當年都一口咬定二哥絕不是會將君臣之道棄諸腦后之人。
前一世,霍云淺并沒有細想太多;可現在仔細回想,霍家的一切遭遇都仿佛有跡可循,隱隱約約中都透露出不可思議和人為的痕跡。
所以她幾乎可以斷定,二哥也是被冤枉的!
只要能為二哥平反,棠兒身上壓著的厚重陰影自然會在陽光下消散,等著她的也會是最光明的大道。
“如此安排也好。”鳳夫人點了點頭,還不忘瞪了段文馨一眼,“兒媳婦,你這幾個月還是老老實實在屋里待著、好好反省罷!”
段文馨渾身使不上力氣,只能虛弱地點點頭,還是兩個嬤嬤一左一右攙扶著她離去。
看到她這副模樣,盧夢春撇撇嘴,但好歹克制住了嘴邊諷刺的話,坐在原處不吭一聲。
屋內一下又安靜下來,片刻之后,霍云瑰輕輕咳嗽道:“既然曼華在這兒,咱們就把烈云的事情也一并說了。”
鳳夫人從剛剛的事情中慢慢回神,嘆了口氣,點頭道:“究竟烈云出了什么事,曼華發現了什么?”
霍云淺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女子,等著她說出什么驚人的話。
前世她對這位二姐的發小沒有太深的印象,唯一只記得,至少最后拖累二姐的人里沒有這位女郎中。
鹿曼華起身一禮,面色平靜,仿佛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似的,從懷中取出一只小紙包放在桌上。
盧夢春好奇地伸手要去拿,忽聽霍云淺道:“這就是那毒藥么?”嚇得她立即縮回手來。
鹿曼華向她微微搖頭,打開紙包,里面卻是幾根綠色的草莖,上面綴著幾個小鈴鐺似的粉色果實。
迎著眾人疑惑的目光,鹿曼華挑起其中一根草莖解釋道:“昨日我問過了車夫,陳叔說這是‘苦馬豆’,長在更北一些的地方,那邊多沙地,這不起眼的草兒竟有防風固沙之用。”
“這么有用的東西……竟然有毒?”盧夢春咋舌。
鹿曼華向她輕輕一頷首,“三太太說得是。但這毒性只針對家畜,人卻可以食用,陳叔說他幼時因為家貧沒少挖過這種苦澀的野菜充饑。”
盧夢春撇嘴,只要想想那極苦的味道,便覺得渾身難受,竟然還有人能吃下去?
“可照你這樣說,這草在京城應該也不會有。”霍云瑰沉聲道。
鹿曼華放下了手中草莖,歉意地道:“的確,這個我還沒查出來歷。”
霍云瑰向她感激地笑了笑,但兩天的功夫能查出這么多,的確也夠為難她一個大夫了。
霍云瑰思索片刻,忽然瞥見霍云淺專注地看著紙包里的草莖,心中忽然涌起一個念頭,湊過去道:“阿淺,莫非你想到了什么?”
霍云淺拈了一根在手里,隨意揮動了幾下,“定苑今日翻新花草,在此之前,我似乎在我的院子里就見過這種草。”
語氣雖淡,其中深深藏著心痛。
原來,她的身邊不僅只有段文馨一個暗樁,已經有人把手伸進了她的定苑……
霍云瑰和鳳夫人齊齊變了臉色,馬上吩咐把花匠帶過來。
還沒離開的花匠很快被帶了過來,卻很迷茫不知所謂何事。
碧塵得了霍云瑰的示意,將苦馬豆的草莖拿給花匠看,“你在何處買的這種草?”
花匠就著她的手將那草細細看了看,疑惑地搖頭道:“回各位主子的話,小人這回移栽的是管家命人采購的扶桑和海棠,從來不敢自作主張,這個草小的也從未見過……”
“沒見過?”霍云瑰冷冷掃了他一眼。
不過她很快想起,這花匠也算是國公府的家生子,從未出過邊塞,沒見過北地苦寒之地的毒草野菜也是自然。
花匠瑟縮一下,努力回憶一番,忽然眼前亮了,“是了,小的剛剛看到有一片雜草,長得的確有點像這樣……小的好不容易才拔掉了那片草,銀沙姑娘說交給她去扔掉就好了,小的就全部捆成了一捆,都交給她了。”
不等霍云瑰吩咐,旁邊的碧塵已經心領神會地奔了出去。
但才不過一會兒,碧塵就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貼到霍云瑰耳畔低低說了幾句話,手腳都在發抖。
“什么?”霍云瑰一時也不知是該怒還是該驚,轉頭看向鳳夫人,半晌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銀沙方才……投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