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君不知情深淺

039、重逢與針鋒

旁人眼中,這條路通往富貴無極,引人無限憧憬;而當年的她,也曾帶著這樣的幻夢披上鮮紅嫁衣,歡歡喜喜地自這條路入宮、拜謁帝后,隨即入住東宮。

如今要再面對這些人……

霍云淺不自覺地捏緊了韁繩,忽然聽到身前霍明佑低低的聲音:“阿淺,不如你先回府?”

雖然這次最大的功臣無疑是他的小妹,可瞧見小妹這心神不寧的樣子,似乎壓著什么心事,與平常所見全然不同。

霍云淺回神,向他輕笑著搖了搖頭。

她已不再是曾經的霍家嬌小姐,更不是被人拿捏著利用的東宮花瓶。

原本的畏懼過后,心中涌起的甚至是一股極度渴望的戰意。

霍云淺昂首挺胸,抬手隨意理了理鬢發,青絲飄揚,唯一未著戎裝的她瞬間成了路人們關注的焦點。

很快,城里街邊的百姓也有人認出了她,盡是難以置信。

霍家三小姐竟然轉性了?

毋寧說,霍家三小姐怎么會混進軍營里的,難不成是小衛國公順道把妹妹帶著出去玩了?

有些路過的侍御史不禁有些躍躍欲試,好久沒什么事彈劾了,這時候來給風頭正盛的衛國公府一棒槌,想必能青史留名!

一行人到了宮門口下馬,早有傳旨太監在門內等著。

霍明佑領著眾人拜倒,聆聽旨意。

這次的大勝仗傷亡如此之少,足以載入史冊,因此慶寧帝的旨意中賞賜極為慷慨。

衛國公府封邑增加五千戶、賞金萬兩,賈泰平封為定北侯、封邑兩千戶及黃金三千兩,其余校尉將軍皆有封邑與黃金一千兩等。

聽到“定北侯”三字,賈泰平險些直接捂臉哭了起來。

打仗一輩子,落下傷病無數,如今終究得了功勛食邑惠及子孫,如何不是此生幸事!

霍明佑靜靜地聽完這些封賞,沒聽到里面提及小妹的名字,眉頭一皺。

宣旨太監讀完長長一串,終于念到“欽此”,其余人無不齊齊高聲謝恩,霍明佑也只能跟著先拜謝,起身后捏著圣旨一時有些猶豫。

傳旨太監眼珠轉了轉,過去笑吟吟地向霍明佑施了一禮,“衛國公恭喜了,皇上說了,要三小姐跟著您幾位一同到勤政殿謝恩呢。”

賈泰平等人聽聞,連忙過來道恭喜,同時不約而同看向站在一邊寵辱不驚的少女。

皇上這是要特別嘉獎她?

霍明佑向周圍人都道過謝,領了霍云淺隨傳旨太監而去。

一路穿過亭臺樓閣拐到勤政殿,霍明佑擔心小妹因這么多年來難得進宮一次而會害怕,不時側頭看她,卻見她滿臉沉靜舉止端莊,心中不由喝彩。

由此他只能想到,或許是他出征這幾個月,母親和二姐在家中將小妹教好了吧!

到了殿外,傳旨太監恭敬稟報:“衛國公與霍三小姐拜見皇上!”

“宣!”

霍明佑昂首闊步踏入殿中,霍云淺亦步亦趨跟上,二人步調一致,默契地在玉階下拜倒。

“臣(女)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頭頂立即傳來慶寧帝帶笑的聲音:“兩位功臣,快快平身賜座。”

兄妹二人才一站起來,旁邊的小太監便機靈地搬來了座椅給他們。

慶寧帝四十出頭的年紀,面色和善,但霍云淺趁著起身那一刻抬頭見到他眸中隱隱透出的狡黠,心中暗暗失笑。

作為曾經的公公,慶寧帝的確并未對她有任何實質的虧待。

但明知太子對她的冷暴力,依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霍云淺很難相信他的無辜。

再者,二哥的死和皇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她必得提高警惕。

霍云淺心中轉過許多想法,旁邊二人自然不知。

慶寧帝舉起手中的密折,向霍明佑道:“自從收到愛卿的這封折子,朕竟從未有如此動容過。愛卿所說,果然當真?”

霍明佑立即站起來,拱手誠懇地道:“回皇上的話,臣這封折子里沒有半句不實之詞,軍中所有將士可以為臣與舍妹作證——這些都是舍妹的心血,她應居首功!”

慶寧帝擺手安撫了霍明佑,又看向他身邊滿臉沉靜的少女,“從方才朕就覺得有些奇怪,當真是女大十八變,霍家的三丫頭如今也這么大了,還如此聰慧。”

霍云淺咧了咧嘴,只能也起身應付這樣的官腔:“皇上謬贊了。”

慶寧帝心里驚奇,這小丫頭竟然如此沉得住氣,倒讓他的話接不下去了。

他之所以將這小丫頭特意叫進來,也是為了詢問那些“機械”的情況。

霍明佑的折子上說,經過一場大戰,那架臨時改建的被霍云淺姑且稱之為“坦克”的東西早已抵擋不住毀損,自己瓦解了;

投石機和油布,不過是簡單將二者組裝起來,并不算太神秘的機械;

唯一值得稱道的便是“木牛”,早已進獻入宮,慶寧帝只等將這小丫頭封賞完了便去把玩一番。

見霍云淺面色如常鎮定自若,慶寧帝怎么想都覺得和傳聞中以及他的印象里太不相同。

摸了摸下巴,慶寧帝斟酌著如何開口,忽然一個歡快的聲音從殿門前傳來:“父皇!兒臣已試過了那個‘木牛’,當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幾乎是一瞬間,霍明佑感覺到身邊人身上透出的熟悉的氣息——那是久經戰陣手染鮮血的武人才能感受到的——殺氣!

霍明佑大驚,回身急忙握住小妹的手,大殿門口已經走進來了一道明黃的身影。

盡管手腕被三哥用力握住,霍云淺卻仿佛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腦海里只剩下一個猙獰的面孔。

她抬起頭,頂著那張面孔的人正腳步輕快地走進大殿,視線赤果果的、如蛆附骨般粘著她。

幸而,在觸到她充滿憎恨和暴怒的目光時,許禎整個人定住,片刻后才僵硬地挪開,心里一陣心虛。

該不會……是那個婢女的事……

好在這時,慶寧帝的聲音傳來了:“祥文,你竟在父皇之前已經看過那‘木牛’了,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許禎才剛剛從霍云淺的目光中回過神,很快把這茬先拋開,向上拱手笑道:“請父皇恕罪,兒臣聽說這奇物正是此戰大功臣,又運到了宮中,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去了。”№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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