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從前那般跟著你，若是我能夠一直遠遠地看著，看累了，就走開，我們大抵不會有這么多的牽扯，你不會因為我，而不得不送命。”

“你……你……憑著暗閣和先定王留下來的勢力，一定可以在亂世之中保全性命……”

楚冉蘅握住她的手，

“長訣，別說了，我帶你出去，我們會好好地活著，會和你想的一樣，盛世太平，平安順遂。”

他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一張臉已然是煞白。他一直忍著雙眸中的淚，不讓它墜落。

宮長訣閉上眼睛，笑了，

“冉蘅，我活不了了，這件嫁衣上有美人誅，遇血即散，你……快離我遠一點……”

“這輩子，我無憾了，我要…去和我的父親…母親，還有我的妹妹，弟弟……相見了。”

她的眼睛只睜著一條縫兒，露出清亮的光。

那是淚光，也是向往和希冀。她很清楚自己活不了了，只想著要把她這輩子沒說過的話說完。

“冉蘅，謝謝你……我這輩子……過得很開心……”

她似乎還想再睜眼，看清楚楚冉蘅的面容，卻無力再撐開眼睛，下一刻，她的眸子全然垂下。

手滑落下來，淚順著她玉白的面頰緩緩流下。

這輩子，終究，是有了結尾。

她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可是避不過的終究還是來了。

楚冉蘅抱緊她，宮長訣的身體在他的懷中一點點涼透。

整座宮殿，死一般的寂靜，遍地死尸，宮人皆跪倒在地。

他抱起她來，緩緩走出大殿。

她的嫁衣就這樣拖在地上，長長的衣擺劃過尸體和草礪。

長長的宮墻之中，年輕的將首抱著一個盛裝卻滿身鮮血的女子，步伐沉重地路過那些尸體殘骸。

三軍就這樣站在兩邊，看著他們的將首抱著穿嫁衣的女子走過。

她的嫁衣紅得像火，她的臉龐，卻冷白若冰雪。

肅穆的軍陣與明媚的嫁衣，血紅的宮墻，重重地壓下來的烏云之間。

他好像能恍惚間聽見她的聲音，

“世子，為何總救我于危難之中？”

“你為什么跟著我跳下來！這是懸崖！”

“這是不疑結，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世子，你為何不愿意讓太后賜婚……”

所有的畫面在他眼前凝聚成女子飛揚的紅衣，帶笑的眉眼，還有天邊傾泄的云霞，紫色與紅色，金色卷在一起，像是倒流在了人身上。

她縱馬飛馳，挽弓搭箭，笑著，一箭射中了十數丈外的草靶子。

她的笑似乎會感染旁人，少年的他站在靶場邊，也忍不住跟著那個明媚的少女笑。

“來啊！”

“若是這靶場之內，你能射中比我更遠的靶子，我就認輸！”

她明媚地笑著。

明知她不是在對他笑，卻像是在對他說話一般。

他的眼中，只盛得下那個明媚的少女，意氣飛揚地從他面前縱馬而過。

一切都在飛速倒流，盛開的花收起花盞，射出的箭回到弓上。

他的心上人。

在不遠處，騎著馬，奔向他而來。

楚冉蘅知道，這就是他們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