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與堯赫賢的談話,堯光沒有回屋,而是慢悠悠地踱到了種滿玫瑰的小花園里。
小花園其實也不算小,除了錯落有致的玫瑰花圃,花園西側還有一個直徑約十米的圓形游泳池。
涼風習習,泳池的水也在路燈的照射下,閃爍著粼粼波光。
堯家人口不多。堯赫賢與游沫習慣吃完飯就宅書房,堯輝外出,負責做飯和打掃衛生的家政也下班回家了。
堯光走到泳池邊,回想起曾經在這兒和堯輝比賽游泳的過往。
多奇怪啊,明明自己會游泳,為什么會溺水而亡呢?
她蹲下身,坐到了池邊,將腳伸進水里,感受從下至上的涼意。
還記得第二次重生,她在游輪上親手結果了敖岸,可緊接著,她便意外墜海,淹死了!
第三次重生,她震驚于自己的遭遇,卻找不出一個游泳好手為什么會被淹死的真正原因!
而現在,她回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重生,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那種難以承受的痛苦將她折磨幾近崩潰!
她低頭看向閃著碎光的池水,不禁重溫起那種氣管被水充滿而帶來的窒息感。
慌亂、恐懼、絕望、不甘!
那種滋味……
比起被大貨車頃刻碾壓而死,簡直要痛苦萬倍!
哦,不,哪一種死法又是好的?
被面目扭曲的男人掐死
被五個陌生男人輪死?
還是,被炸彈炸得尸骨無存?
“不!”堯光突然拍打起池子里的水,痛苦地發出了一陣又一陣壓抑的悲鳴。
這聲音微弱卻極具穿透力,令原本隱蔽在角落里的泳池增添了莫名凄惶的氛圍。
“呵呵!哈哈哈哈……”又是一陣歇斯底里的低笑。
陷入癲狂的堯光不知不覺將身體全部浸入了水中,她突然產生了一股沖動,一股想要立刻去死的沖動。
真的很疲倦呀!
哪怕,下一刻醒來的時候,又回到了十個鐘頭前,她也想立刻死去。
至少,這樣便不會與那個瘋子再糾纏在一起了吧!
“撲通!”
突然,有重物砸進水里。
接著,堯光的手臂被一只強有力的手臂抓住。
然后,便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從水里撈了出來。
“小光?”
“咳咳……”
堯光推開拍打她后背的男人,踉踉蹌蹌地躲到了一邊不停地咳嗽。
“你……”
堯光揮了揮手,打斷那人的疑問。
呵呵,果然是,不管怎么樣,都會碰上呢!
她掩下眼中的恨意,朝僅穿泳褲的男人笑了笑,問:“你沒有和小輝去參加聚會?”
敖岸劍眉一皺,對堯光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很不滿意。
不過,看她還在咳嗽,倒是將帶過來的毛巾遞了過去,這才緩緩解釋:
“出門時剛好接了個電話,處理了點兒公事,后來就不太想去喝酒了。原本打算過來游兩圈兒,沒想到……”
堯光將頭上的水簡單地擦了擦,淡淡道:“腳抽筋了,你別誤會。好了,不打擾你了,我回去休息了。”
說完,堯光便朝外面走去。
“小光!”
敖岸拉住堯光的一只胳膊。
堯光低下頭看了看那骨節分明的大手,復又看向露著六塊腹肌,明顯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男人,笑顏盈盈地說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和堯輝是同學吧,別沒大沒小的,叫姐姐!”
敖岸逆著光,看著眼前笑得格外虛偽的女人,拽著纖臂的手不由緊了緊。
“好啊,姐姐!”
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堯光的耳旁,令堯光有了一絲恍惚。
先前堯赫賢所說的濃烈的荷爾蒙氣息,她現在終于切切實實感受到了。
這人眸子深邃似潭,凝神望著的時候,會讓人產生如溺水般的窒息感。
堯光垂眸,將那只禁錮自己的手扯了下來,道:“剛才謝謝你。晚安!”
“姐姐!”
敖岸再一次抓住了堯光的胳膊,一個用力,便將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嘴角不自覺上彎,目光灼灼地問道:
“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報答?”
堯光一時有些語塞。
報答?呵呵……確實要報答的!
堯光試著掙開男人的鉗制,沒成功,只好盡量讓語氣平緩一些,避開男人的炙熱的目光道:“敖先生,你想讓我怎么報答?”
敖岸雙眼一瞇,欣賞著露出不耐煩表情的女人。
“嗚!”
沒有言語,敖岸直接抵上堯光柔軟的雙唇。
堯光不料這男人完全拋棄了前幾世的矜持,居然直接就湊了上來,氣得渾身冒刺,狠狠將其推開,再毫不留情地甩過去一巴掌。
“啪!”
“你這個瘋子!”此時的敖岸在堯光看來,早已不是一個皮相英俊,充滿魅惑的男人,而是一頭露著獠牙,長相丑陋的惡魔。
她呼吸急促地看了一眼目光仍然定在她臉上的男人,退后兩步,轉身飛快地消失在了花園里。
“呵呵……”敖岸一陣好笑。
為女人的驚慌失措,也為自己的魔怔冒進。
他轉身跳進游泳池,借著一池涼水試圖澆滅熊熊燃燒的谷欠火。
回想手上的觸感和唇舌間的滋味,他那一向平靜無波的心臟不覺又劇烈跳動了起來。
似乎,前面二十六年無趣的生活,只是為了等待她的出現。
敖岸一向是個舉止得當的謙謙君子。深厚的商業家族背景,讓他從未對任何人或物產生過強烈的感情或需求。
因為,實在是太過容易得到。
其實,連堯輝都不知道,他早已認識堯光。
那是他上高三的時候,即將到來的高考令整個高三年級籠罩在一片肅穆而又壓抑的氛圍當中。無休止的模擬考試讓他索然無味,便偷偷翻過學校的院墻,跑到大街上瞎逛。
在車水馬龍中穿梭了不知多久,像是冥冥中早有注定,他慢悠悠地走到了燕醫大的校門口,看到了正在被一群記者圍在中間的堯光。
當時的堯光,馬尾T恤,手里捧著一摞書,背上一個深藍色雙肩包,無悲無喜地對記者們說:在THE LANCET上發表論文并沒有多難,只要潛心研究,人人都可以做到。
當時敖岸對THE LANCET并不了解,但卻被她舉手投足間的風情吸引住了。
她的長相毫無疑問是出類拔萃的,黛眉杏眼、領如蝤蠐,膚若凝脂,連一向眼挑的敖岸都找不出一點兒瑕疵來。
而更重要的是,她那凌然不可侵犯的超然氣質,突然就讓他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沖動。
那是一股,想要將這個睥睨萬物的女神從高高的神壇上拉下來的沖動!
曾經,他從不相信什么一見鐘情,但自從遇到了堯光,他品出了這個詞的深刻涵義。
于是,從那以后,他又偷偷去了好幾次燕醫大,希望能再見到她。
可惜,一次也未曾相遇。
直到后來,上了大學,一個偶然的機會,他驚喜地發現了她!可惜,只是短短了一瞥,她便登機離開了燕市。
幸好,當時送行的人,是他認識的,同班同學堯輝。
敖岸游了半個小時,一躍而起站到了池邊。他抖了抖頭上的水珠,然后撿起地上的毛巾。
他拿到鼻尖輕輕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那應該是堯光擦頭是留下來的。
敖岸猛地吸了一口,朝著別墅二樓一間亮著燈光的窗戶投去了一個勢在必得的目光,喃喃自語:“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