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式攻略手冊

54 妙清道長9

堯光在妙真一臉復雜的面色中清醒了過來,先朝一旁的雷獸看了過去,見它沒有話說,便轉頭看向師姐。

“妙清,你半晚上的在搞什么?連師傅都驚動了。”她努努嘴,指了指外面,“叫你過去呢。”

堯光有些羞愧,不敢看妙真,點點頭,就起身走了出去,先是敲了敲門,得到應允,這才進了凌虛觀主的屋子。

凌虛觀主這時候已經將道袍穿上,連一頭的銀絲都高高的束了起來。

堯光被師傅這架勢弄得有些忐忑,看樣子,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

“跪下!”

凌虛觀主見人走了進來,冷冷命令道。

堯光聞言,不敢遲疑,直直地跪了下去。

“歸元符箓集首篇,給我背一遍。”

堯光睫毛輕顫,知道師傅這是生氣了。

歸元符箓集是她自認字以來,學習的第一本有關術法的書籍。

里面除了首篇兩百多個漢字,剩下的全是分門別類的符箓,涉及了驅鬼、收鬼、馭鬼等內容。

堯光有些慚愧,因為對符箓產生了興趣,只大概看了看首篇,將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練習符箓的繪制和術法的使用上。

凌虛觀主這時候叫她背誦首篇,她雖知道個大概,卻沒辦法一字不差的將其背下來。

幸好,跟在一旁的雷獸這時候腦子轉的快,趕緊將她謄抄的那本書找了出來,然后翻開首篇,腦袋一抬,爪子一指,讓她照著念。

堯光垂眸看著雷獸支在她面前的歸元符箓集,再一次為自己的行為羞紅了臉。

想她在第一個時空,那也是學霸級的人才,沒想到輾轉幾世,居然在學習上開始墮落如斯。

“作弊”這個詞,她覺得和偷盜沒有什么區別。

這種退化,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她,難得生出了想要一頭撞死自己的念頭!

堯光不適地干咳了兩聲,然后在凌虛觀主面無表情的凝視下,開始照著那本書,念了起來:

“萬物之本,皆有靈而氣養之。此氣至剛至陽,僅生而有之。

凡人者,氣消則靈入陰間地府,因善惡諸行以判入六道之輪回。

無氣之靈,實乃至陰至邪之物,百萬分之有二,漏于陰司之緝,棄善惡是非,徘徊于世間,以奪凡人氣,中和陰陽之調而重現于陽間道。

此物擅偽擅詐,惡狀更甚于凡人,久之乃厲鬼而出,禍亂無度,故而,見之當誅!

修道者,乃天地束者,以護陰陽和合為己任,斬棄靈或捕之以往生道,皆心性無破,不可任意妄為,更惑于短目,必禍及性命。慎之!慎之!”

堯光照著書念完首篇,沒等凌虛觀主說話,自己就先承認了錯誤:

“對不起師傅,徒兒不該掉以輕心,遭了那些狐魂野鬼的道。”

凌虛觀主看著跪在面前的妙清,聽她主動承認錯誤,原本十分的怒火,現在也下去了三分。

不過,一想到這個徒弟即將離開道觀,離開她的身邊,去走一條更為復雜多變的道路,她就壓不下因為堯光莽撞的做法而生出的怒火。訓人的語氣不自然就嚴厲了許多:

“妙清,為師讓你好好練習術法,不是讓你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

收服惡鬼本是我們道家的職責。我們和那些東西從始至終都是不死不休的死敵。歸元符箓集首篇就已經清清楚楚地寫明了,我們不能對那些東西報以同情和憐憫。

為師不知道你今晚上到哪兒去練習,但你胸口的傷,必是你放松了警惕心,才被惡鬼給抓傷的,我說的對不對?”

“是的,師傅,您說的沒錯。”堯光點點頭。

“修道者,素來少不了和這些東西交手,偶爾受點兒傷也在所難免。

不過,妙清,要不了多久,你就要離開這里,以后若再發生這樣的事,為師手伸得再長,也不可能次次都能及時救你。

你可曾想過,若是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而在一個時辰內不及時清除侵入體內的陰氣,你就只有被陰司緝拿了去,到閻羅殿報道了!”

堯光抬眼看著凌虛觀主痛心疾首的樣子,再次誠懇地道歉:“對不起師傅,害您擔心了,徒兒以后一定吸取教訓。”

凌虛觀主一聽,知道她已經記在心里了,便抬手示意她站起來。

堯光起來揉了揉發麻的膝蓋,然后就看到師傅從衣柜里取出一把做工精致的桃木劍。

“師傅,您這是……”

“走吧,教你兩手。”凌虛道長率先走出了屋子。

一直等在外面的妙真這時候看到兩人出來,正打算問問,不料凌虛觀主對著她也招了招手,意思就是,多一個不多。

于是,妙真和堯光跟在凌虛道長的身后,一起出了道觀,往后山走去。

…………

時間轉眼又過去了兩天,堯光和妙真在凌虛觀主的教授下,對作法驅鬼的術法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并按照要求,一一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不說其它,單單擺陣殺鬼,堯光現在已經游刃有余,完全不會被各種怪象亂了心神。

結束了近兩個時辰的練習,凌虛觀主回屋休息去了,妙真放下手中的桃木劍,與堯光一同接了一盆水洗臉。

“妙清啊,你說師傅怎么想的呢,你都快要還俗嫁人了,為啥還學這些?堂堂翰林院的四品編修大人,他的俸祿還不夠你二人花銷,你這是打算以后去夫家嫌錢不夠花,打算謀銀子不成?”

“技多不壓身嘛,反正左右無事,多學點兒也不是壞事。”堯光擦掉臉上的水珠,笑嘻嘻地說道。

妙真還要說話,不想妙靜那皮猴兒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來啦來啦!姑爺來啦!”

“什么?”

妙真放下木盆,轉身看向一路沖進來的妙靜。

“妙靜,你大聲嚷嚷什么呢?”妙真的呵斥沒有嚇倒妙靜,反而讓妙靜更興奮了。

只見她兩步三跳地沖了過來,一把抓住堯光的胳膊,興奮地直嚷嚷:“二師姐,你相公來啦!”

堯光被妙靜出口的稱呼驚到了,趕緊捂住她的嘴巴,道:“妙靜,你瞎說什么,被外面那些香客聽到了,那得多荒唐!”

妙靜兩只眼睛使勁地眨了眨,才掰開堯光的手,不料又被妙真敲了兩下腦袋。

“怎么成天就咋咋呼呼的呢!”妙真將人往自己這邊一拉,問:“楚大人來啦?在那兒呢?”

妙靜揉了揉自己腦袋,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兒,伸出手指朝外指了指。

“妙清,你要不要去看看?”

“呃?”

說實在的,她還真不想去。

“師姐,要不你去招呼招呼吧,帶他到師傅那兒去也行。我去做飯了。”

說完,堯光也不等妙真反應,轉身朝伙房走去。

“喲喲喲……害羞了啦!”妙靜一臉壞笑道。

“去去去,沒你什么事兒,該干嘛干嘛。”

妙真將皮猴兒趕走了,便往前院走去。

楚柘比上次見面時,看著要憔悴許多,原本俊朗的外表,此刻呈現出病態般的蒼白。

妙真有些詫異,又繃著面子不好詢問,兩人寒暄一番,見他并不是病入膏肓的樣子,妙真倒也放心下來,直接將人引到了凌虛觀主那里。

接下來的事情,跟預想的差不多。

楚柘將自己爭取來的婚姻自由告訴了凌虛觀主。倆人在靜安殿里閑話了片刻,然后就是午飯。

接著,凌虛觀主叫來堯光,將楚柘求娶她的意思正式說了出來,并最后一次問了堯光的意見。

堯光垂著腦袋點頭同意了。

道觀閉門謝客后,凌虛觀主當著道觀眾人的面,將已經換上羅衫襦裙的堯光交給了楚柘。

堯光在正殿里為女媧娘娘上了香,向凌虛觀主行了最后一次弟子禮,最后與師姐們道別。

收拾行囊時,妙真看她放進去一把桃木劍、一沓黃紙、一盒朱砂以及那瓶藥水,再無其它,不由挑眉說道:

“你這哪里是出嫁啊,是準備去捉鬼吧。”

堯光難得朝大師姐俏皮地眨眨眼:“有什么不好?”

“切!”妙真沒搞懂師妹的想法,只是將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塞進了她的行囊里,道:“師傅給的,說是你的嫁妝。”

堯光手上的動作一頓,沒有拒絕,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道觀門口又是一陣難分難舍。

妙靜和妙賢還追了出來,那依依不舍的樣子,讓堯光都有些舉步維艱。

然而,終究是要分別的,難過了片刻,妙賢拉著妙靜往觀里走去,堯光也邁開腿,跟在楚柘的身旁,一步一步朝著自己的命運走去。

楚柘本是雇了一定軟轎候在外面,不過堯光拒絕了這番好意,好似自我懲罰般,在炎炎烈日下,揮灑著汗水前行。

“清兒,”楚柘轉身看了看堯光的臉色,關心道:“這太陽著實有些毒辣,你還是坐到轎子里吧。”

這聲“清兒”,聽得堯光一身雞皮疙瘩。按理說,女冠還俗也應該取個俗家名字。堯光知道自己在這里呆不長,也就沒有考慮這些。

所以,現在的她,還是叫妙清,只不過前面冠了一個何姓。

“不礙事,我想走走。”堯光抬頭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男人,知道他生了一場重病,才換了父母的松口。

如今她內心再沒他的位置,對他的遭遇也就不會主動關心。

楚柘知道她情緒不高,只好陪在身旁一路朝下走。

自上次分開,兩人已經有半個月未見面了。

除開來回路上六天時間的奔波,剩下的那些天里,他一直和家中的父母周旋。

所幸父母最終妥協了,答應他將人接回去舉行婚禮。

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不可見的笑容,他再次看向身旁的堯光,覺得自己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幸福。

“清兒,我……”

“什么?”堯光悶不吭聲的往下走,聽楚柘欲言又止,便抬起頭看了過去,卻發現男人抿著嘴朝她微笑,而眼神又似乎含了一絲赧然。

“我……”楚柘將目光移向了路旁成排的松樹,羞羞答答地問道:

“我能不能牽你的手?”

堯光被問得一愣,想到以前的敖岸與堯栓,何時有過這么靦腆而又君子的時候?

她覺得好笑,卻并不愿意搭理他,便淡淡回道:“不行!”

楚柘有些詞窮,他知道她現在正處于與師傅及師姐妹離別的傷感之中,可正因為如此,他便想著讓她盡快走出那種情緒,不要太過傷心。

這個時候的山路上沒什么行人,除了她倆,就是落后幾步的阿木以及抬著軟轎的轎夫。

所以,楚柘說起話來,也就沒有了面對下人時的嚴肅。

“清兒,這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能夠體會你的心情,但我保證,以后有時間,一定陪你回來,看望凌虛觀主和師姐妹。”

堯光一點兒都不相信楚柘的保證。

他倆走的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路走完了,她待在這個時空的時間也結束了。

“你不用安慰我。”下山的路蜿蜒曲折,轉過一個彎,前面便又看到一條被人踩出來的羊腸小道。

“這不是安慰,清兒,是一定會實現的。”楚柘突然大跨兩步走到了下面,然后轉身頓住,認真而又嚴肅的說道:

“清兒,你即將成為我的娘子,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你知道嗎,只有你高興了,我亦才會高興。

所以,你無需覺得負累,我不過是想成全自己罷了。”

“成全自己?”堯光疑惑地重復了一遍,似從未認真看過他一樣,開始定定的打量起眼前這個舉止謙和,說話也文縐縐的男人。

楚柘再次露出燦爛的笑容,問道:“清兒,你愿意讓我牽你嗎?”

此時,山風清冽,偶爾傳來一陣陣鳥鳴,而堯光看到的,男人那極致燦爛的笑容,突然覺得比那正午的陽光還要刺眼。

她有些尷尬地轉過頭去,從楚柘身旁越過去徑直往下走,“干嘛要牽手?我自己可以走。”

“可是,清兒,我想牽你的手呢。一想到我們很快就要成為夫妻,我就止不住的高興。

所以,清兒,我能牽你的手嗎?”楚柘雖然謙和儒雅,卻又顯出了幾分執拗,追上堯光的步子,弱弱的開口說道。

“楚大人不是自詡為君子嗎?怎可光無化日做出如此孟浪的舉功?“

楚拓又是一陣羞一個恨:“不一樣了,你是我的娘子。“

“還沒成親呢!“

“嗯,馬上就是了。“楚柘說完,朝著堯光又是燦爛一笑。

堯光內心不免一陣感慨,要是換做敖岸和堯栓,哪兒還會如此征求她的意見,說不定不僅直接伸出爪子抓住她,還可能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當然,楚柘如此好脾氣好耐心反復問她,她也不會因為這男人有禮有貌的耍流氓就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