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醫難當

第226章 少年白楊

趙箭點頭:“睡吧。”

陳娘問:“今晚不守夜了嗎?”

“放心吧,我都鋪設好了,有人想打馬車的主意,自然要他好看。”趙箭嘴里叼著根稻草。

“那就好。”沈芩愉快地把自己綁在吊床上,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非常安全,再也不會發生半夜掉下來的事情,這才閉上眼睛有。

然而,現實很殘酷,睡到半夜,沈芩又摔下了吊床,睡眼惺忪地揉著摔疼的部位,發現本該睡死的少年正瞪著眼睛盯著她。

“醒了?”沈芩的手指頂在唇邊,示意他小聲,“餓嗎?”

少年活見鬼似的瞪著她,驚恐無比,一動不動。

沈芩輕手輕腳地把存在火盆里的烤番薯扒拉出來,吹了吹灰,遞給少年:“慢點吃,當心燙。”

餓了兩三日的少年,聞著番薯誘人的香味,再也顧不上“變臉”似的公子,小心又快速地吃起來。

沈芩認命地把吊床上的被褥鋪在草堆上,可是一想到草堆里可能有各種蟲子,又立刻把被褥放回吊床。

誰知道這些蟲子有沒有攜帶什么未知的病毒支原體之類,被咬一口就離死不遠了。

沈芩對大鄴的醫療條件失望透頂,所以將“有什么不能有病”,看得無比重要,小命最寶貴。

少年吃完番薯,根本沒感覺飽,礙于這位公子的狠毒手段,根本不敢造次,只能睜巴巴地看著他把被褥搬上搬下。

“這兒有熱水,喝一些。”沈芩又指了指水碗。

少年立刻過去,喝了一碗又一碗。

“現在好好休息,過兩個時辰,你再吃一個烤番薯,”沈芩壓低嗓音,“在火盆里給你留著呢。”說完又躺回吊床上,閉目養神。

少年看著公子躺好,覺得自己大概正做著春秋大夢,又體力不支地倒回去,一覺到天亮。

一早出了樹屋,沈芩看到馬車和滿車的貨物安然無恙,不由地對趙箭豎了兩個大拇指:“厲害啊,趙大人。”

趙箭嘿嘿一笑:“承讓了。”

馬車一路急馳,堆得滿當當的車廂里,原本只留下了沈芩和陳娘兩個的位置,現在多了一名少年,不僅有些擁擠,而且距離太近還非常尷尬。

土路不平,馬車又快,車廂搖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于是,不是沈芩擠到陳娘,就是少年擠著沈芩……

“早知道……”沈芩的話說了一半,早知道是不救這個刺猬似的少年,還是少買一點東西,思來想去,好像缺一不可。

陳娘噗哧樂了:“少買一點?”

“不行!”沈芩靠著滿當當的血拼成果,少一件都不可以。

就這樣,三個人撞來撞去,撞到后來都習慣了,還能隨著車廂的晃動,像海草一樣舞蹈。

終于,在天黑之前趕到了無當山下的錢記藥鋪,了塵和僧醫們等得脖子都伸長了一截,生怕他們人生無不熟出點事。

然而,等少年下了馬車,像誤闖了獵人地盤的小獸,謹慎小心地一步一步走,以極快的速度環顧四周,直到看見了塵。

兩人都吃驚不小,只是少年吃驚得更厲害,還夾雜著憤怒:“了塵大師,你怎么在這里?”

了塵簡直不敢相信,左看右看才確定:“你為何穿成這樣?你為何會在這里?”

少年見到親人一樣,撲到了塵面前放聲大哭。

趙箭剛要勸,就被沈芩制止,然后眾人一起將采購回來的物品搬進庫房放好,一趟又一趟,直到最后一件也進了庫房,才用一把大鎖鎖住。

少年還沒哭完,仿佛要把一輩子的淚水流干。

沈芩觀察了一會兒,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小鬼,了塵大師的衣服不多,你都哭濕了,讓他穿什么?”

少年這才抽噎得停下,被了塵扶進暫住的通鋪房。

趙箭迫不及待地問:“大師,他是誰?”

“陛下和戶部抽調兵部精銳,成立了專門押運庫銀庫金的運寶司,”了塵看著少年包扎過的手腕腳踝,“他父親是前任運寶司主使,化名白狼,他是白家公子,白楊。”

沈芩和趙箭互看一眼,簡直不敢相信,隨便買了一個人,就買到了這位白公子?運氣這么好的嗎?

“大澤河泛濫,賑災銀兩是不是你家運的?”沈芩盯著少年,如果賑災銀兩被貪污或者私吞,運寶司一定知道。

說不定,連前任戶部尚書錢益私藏的戶部秘帳,白楊也知道藏匿地點。

白楊被眼前這位眼神炯炯、善惡難辨的公子怔住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才臉紅脖子粗地爭辯:“運寶司律令森嚴,從未出過錯!出入銀兩帳目筆筆清楚!”

了塵沉吟片刻:“你為何落到如此境地?”

白楊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沈芩打量著這位古怪的少年,有白楊般挺拔的身姿,十三四歲的樣子,愛憎喜惡都在臉上,一眼就能明了。

可是,運寶司是大鄴設在戶部轄下的秘密部門,就連趙箭和鐘云疏也不太了解,自然不知道這里面的人事任免和賞罰功過。

“你父親現在何處?”了塵又問。

白楊低著頭,好半晌才開口:“去年年初,因為瀆職被處死。滿門查抄,女子入掖庭,男丁流刑,我是家中長子,流一千里。”

瀆職?!

運寶司的瀆職,只有運送物品出錯或者物品丟失兩種可能,可是究竟運丟了什么呢?

“了塵大師,我父親是被陷害的!他沒有運丟任何物品,真的!”白楊完全沒了在茶肆時,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場,只有滿腹的心酸、委屈和憤怒。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了塵平靜無波地回答,仿佛根本沒聽到白楊的血淚泣訴,捻著佛珠的手指也沒半點顫動,極穩極輕。

白楊一臉驚愕地看著了塵,原以為他會說些什么,萬萬沒想到,只有善哉善哉,一時間滿腔憋住的情緒,堵得人心慌意亂。

“以后,你就在這里歇下吧,”了塵將自己的被褥卷走,擱在地上,“明日一早,跟著我們一起做工。”№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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