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閃電劃破綏城夜空,緊接著就是一場聲勢浩大的磅砣大雨,雨點砸得客棧的屋頂噼哩啪啦地脆響,青石板上瞬間漾起陣陣水波。
“怎么會?”阿汶達身形一晃,堪堪扶住了矮幾。
“追兵火燒破廟,房梁塌下來的時候,她一把將我推了出去。”
“她是活活燒死的……沖進火里救她的護衛也沒能出來……”
崔萍陷在慘痛的回憶里,神情恍惚,阿汶達說得太對了,怕毛毛蟲、怕雞嘴鴨嘴鵝嘴,被大鵝追著跑了半條巷子,走路怕踩著螞蟻,從來都追著她喊崔家姐姐,小尾巴似的女孩兒。
還記得深巷逃出去以后,她哭哭啼啼地說,一直被崔姐姐保護,等她大一些,再大一些,換她來保護崔姐姐。
真在生命攸關的時刻,卻拼命把崔姐推了出去,自己被毒蛇似的火焰吞噬。
崔萍聽著雨聲,喃喃開口:“那日要是有這樣一場大雨該多好……”
“什么追兵?!”阿汶達心如刀割,強行壓抑怒火瀕臨爆發。
崔萍心里針扎似的疼,望著阿汶達咬牙切齒:“去問你們的佘女!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佘女?”阿汶達不知道這事怎么和佘女扯上關系,一時間怒火漸消,只是腦袋里亂糟糟的,覺得自己像只學舌的鸚鵡。
“我們走!”沈芩一手拉起崔萍,一手拽著阿汶達,順便招呼鄰間的鐘云疏他們,“既然大家都在了,不如去囚室問清楚更多事情!”
阿汶達緊跟著沈芩:“佘女到底做了些什么?”
沈芩深深地看了阿汶達一眼,才知道他真的不知情,只能強壓心頭怒火長話短說:
“生了怪兒的女子,被婆家逐出家門,娘家拒之門外,無家可歸像流浪狗一樣,病得厲害。那時鐘府爆炸,我假死,順便帶她們來這里治病,也能給她們重新開始的機會。”
“這很好啊。”阿汶達不太明白。
“是啊,你們尊貴無比的佘女,混進這些可憐的女子里面,一路通風報信,南疆勇士們對她們趕盡殺絕。到這兒的時候,只剩下崔萍和楊梅兩個人了。”
“護送她們的韓王護衛全滅,”沈芩看著阿汶達,“佘女為了換回三賢,把崔萍和楊梅挾作人質,關進水澗洞里,我們拼了命才救回來的。”
“當時我質問過為何要追殺她們,他們嚷嚷說她們在燕子巷看了不該看的事情!”
“……”阿汶達無言以對。
開鎖,開門,一群人走進囚室,視線凜然地盯著三名南疆囚徒。
囚徒們的視線則釘在阿汶達身上,看他破損的衣服,迎接他幾近噴火的視線。
阿汶達步步逼近,新仇舊恨一幕幕涌上心頭,恨不得把他們撕成碎片。
大頭人第一個慘叫出聲,眼睜睜地看著阿汶達靠近,嚇得直哆嗦,既逃不掉又死不了,深刻地領會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慘烈。
這次,他們一起來,又想把他怎么樣?
一想到這里,大頭人渾身顫抖得像深秋枝頭掛著的落葉,卻還是結結巴巴地開口:“各位,有話好好說,是吧?”
“這大晚上的,外面還下著雨,不如都早些歇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大頭人諂媚至極,如果有條尾巴,鐵定搖得很歡。
“呸!”趙全最見不得大頭人這副沒骨頭的樣子,一想到南疆一眾人拼死拼活的,到頭來是為這個跳梁小丑掙前途,就像吞了只蒼蠅那樣惡心。
佘女面無表情,眼神卻惡毒地盯著阿汶達:“你這個該死的叛徒!”
阿汶達徑直沖到佘女面前,抬手就是兩個巴掌,抬腿就是一腳:“你這個瘋子!你怎么做得出來?!”
佘女被打懵了,裂了的嘴角,滲出的鮮血緩緩而下,看阿汶達像在看個笑話:“羽蛇神教傾盡全力保護你,甚至打算想用你來取代我,你卻叛逃大鄴,你才是個瘋子!”
“別忘了你是阿汶達部的首領,別忘了你身上流著南疆的血!”
阿汶達怒極反笑,恨不得將佘女瞪出兩個窟窿:“傾盡全力保護我?哈哈哈哈哈哈……”反正身上也衣不蔽體,索性都撕了,露出一身傷疤。
饒是在場的大家受傷像日出日落一樣平常,也被阿汶達身上的舊傷疤驚呆了。
佘女一怔,突然咆哮出聲:“不可能!羽蛇教把你當成稀世珍寶,出行有勇士相隨,你哪惹來的這一身傷?”
“……”阿汶達被這突如其來的咆哮震得有些不知所措。
阿汶達的憤怒,佘女的不敢相信,落在眾人眼里又有了新的解讀,羽蛇神教也是四分五裂的。
“大祭司兩年前找我,說你的醫術遠在我之上,必須傾盡全力保護。你不愿意下藥,這事情就由我來做。”佘女怨憤難平地瞪著阿汶達。
“我這雙手沾了多少鮮血,把手洗成白骨都洗不干凈!”
鐘云疏適時站出來:“大祭司對他如此重視,寧愿舍你保他,為何他在教中過得如此艱難?想來,你們羽蛇教也是一盤散沙。”
阿汶達的內芯是文達,邏輯好,心理素質過硬,判斷力出色:“疫病時,全盤推翻我的隔離措施;處理怪兒,再次將我的建議當成耳旁風……”
“大祭司的話你不敢不聽,視南疆平民的血淚為無物,你甘心為羽蛇教當殺人兇手,為虎作倀,處心積慮、心甘情愿,叫什么屈喊什么冤?!”
“……”佘女深藏內心的秘密,毫無征兆地被阿汶達掀了個底朝天,看向阿汶達的眼神里充滿畏懼,視線顫抖,“我沒有讓他們虐待你!不是我的命令!”
“羽蛇教大祭司和教眾去年底,已經在黑獄中絞死,”鐘云疏的視線落到大頭人身上,“既然阿汶達如此重要,負責看護他的人,職責權限必然不低。”
“能命令他們大行虐待之事的,在羽神教中只是區區幾個人,既然佘女否認,想來下令之人玩陽奉陰違很是了得,讓鐘某想起一個人來。”
經鐘云疏庖丁解牛般的一指,不止大鄴眾人,就連佘女和趙全都同時看向了大頭人。
“是不是你干的?!”佘女憤怒至極。
大頭人先是一怔,立刻被眾人視線盯得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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