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真正關心她的人。
上一世,她在五皇子府遭人算計小產,又一時失了寵愛,百般無法下,只得給已回京的父親去了信,可不曾想,她不僅沒等來父親的關懷,反而得了“好自為之”四個字。
整個侯府里,也只有三嬸和二姐姐沒因著五皇子妃謝清羽的關系去探望她,知道她日子難熬,又私下里塞了兩千兩銀子與她。
也真是借著這兩千兩銀子,她才得以熬過那段日子,成功把謝清羽斗跨報了仇。
“風寒而已,七七八八了。”謝清珩回握著二娘子的手,笑道:“二姐姐也別只顧著說我,自己也要保重身體才是。”
二娘子突然發現,慘遭退親之后,三妹妹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似乎更加好看了。
謝清珩長的肖似已故的寧陽大長公主,巴掌大鵝蛋臉,杏眸雪膚,挺鼻菱唇,是極張揚又吸引人的長相。不笑的時候像高嶺之花高不可攀,笑起來梨渦淺淺,如雪融花開,滿園春色。
臉還是那張臉,笑起來還是那么勾人,但就是不一樣了,二娘子也說不出來到底是哪兒不一樣,就覺得似乎美的更讓人舒服。
以前是帶刺的玫瑰。
現在是柔和的海棠。
因此時的二娘子格外注意謝清珩的一張俏臉,于是在閑聊過程中,她很快發現謝清珩總有意無意掃向自己的丫鬟。
昌平侯府的娘子們按規矩只能有一個大丫鬟,只出身公主府的三娘子謝清珩不同,配的是兩個大丫鬟,和三位夫人及老夫人一樣。
天生臉盲的二娘子把青禾認作了紅荔,猜測道:“三妹妹,紅荔手頭上拿的是何物?莫非和四妹妹一樣,是給祖母的禮物?”
禮物?
謝清珩眼神閃了閃。
老夫人含笑望向謝清珩:“怎么,珩丫頭也有東西要給我”
謝清羽剛獻了寶。
那可真是不湊巧了。
謝清珩抿了一口糖水,道:“那到不是……”
可以理解為不是禮物,也可以理解為不是香囊。老夫人一時間卻沒到想那么多,十分開懷道:“無論是什么,祖母都高興,都喜歡。”
能被孫輩兒捧著供著,誰人不開懷。馮氏適時湊趣兒道:“老夫人好福氣。”
眾人目光自然而然落到青禾捧著的匣子上。謝清珩沖她微微頷首,青禾就任由羅媽媽接過送到了老夫人手上。
匣子紅漆雕花,邊角圓潤。
是貴府娘子常用的儲物物件兒,可以放些小巧的玉件兒珠杈,也可以存放幾盤時興點心或手帕繡件兒。
老夫人打定了主意,那怕打開里面只是根木頭簪子,她也要好好把示好的珩丫頭夸上一夸。
“啪嗒”
“啪嗒”
一開一合。
老夫人臉上的笑僵住。
周圍的人毫無察覺,還在說笑,聲音嗡嗡,吵的她腦瓜子疼。
“給我閉嘴!”老夫人徒然拔高了聲音,紅木匣子啪的一聲被扣在小幾上。
屋子里驟然靜謐,落針可聞。
雖沒指名道姓,但大家目光都似有似無往剛剛聲音最大的蔣氏身上去,蔣氏擰著帕子,再一次漲紅了臉。
“大郎媳婦兒和謝清珩留下。”老夫人可沒有考慮別人心情的習慣,道:“別的人,先退下。”
聲音冷峻,面目嚴肅。
媳婦兒孫女兒們忙退了出去。
一直到榮禧堂外頭,蔣氏的臉色才緩了過來。
從珩丫頭到了謝清珩。
馮氏也被留了下來。
老夫人哪里是在沖她發火,分明她才是被殃及的那一個!真是晦氣!
蔣氏走遠,謝清籮才低聲去問自己母親:“三妹妹不會出事吧?”
蔣氏能看出來的事情,二娘子也看的出來,不由得有些擔心。這倒不是說這之前兩姐妹感情有多好,主要這些日子來謝清珩遭遇凄慘,讓人憐憫,再加上今日一見后親近許多。
王氏哪里會看不出小女兒的擔心,安慰道:“應該無事。雖不知珩丫頭送了何物,但既然敢放到老夫人面前,那就是想過結果的。珩丫頭平日里雖傲氣一點,但不是那不知輕重的人。”
但人受了刺激就容易做出蠢事。
三娘子,顯然近來受的刺激不輕再加上蘇姨娘剛好不在,最后到底會怎么誰也說不好。
王氏想的透徹,但不打算把這些說給謝清籮聽。徒增煩惱罷了。
等人走完,老夫人才把木匣打開,目光幽深的可怕:“珩丫頭,你這是什么意思?”
雪一樣顏色的披帛便落到馮氏的眼簾里。是專供皇室享用的蠶絲料,光滑細膩通體瑩白,暗線繡了云錦紋路,晨光中迷人爍爍。
這料子,精貴,去年進獻入宮也不過十來匹。太妃娘娘處送去五匹,中宮皇后得了三匹,幾位受寵的娘子也各自領到了一匹。
三娘子這身份,怎么也不會被今上記在心里賜下這種東西。用上的,無非是太妃娘娘得的那一份。
這么珍稀的料子,尋常貴女得了也得好好藏起來,留待日后裁一身華美衣衫出席重要場合。
到了謝三娘子這兒,卻尋常到做了披帛。
但老夫人自然不會因了一條貴重的披帛就如此生氣。馮氏很快就找到了關鍵,一個結。
披帛兩端被系在一起,呈現出一個封閉的圓,在尋常時見了,不過讓人覺得有幾分奇怪罷了,但這是謝清珩親自拿來的,便立刻讓人想到了投寰。
昌平侯府長房嫡長女被寧國公府退親這一件事,背地里被那些貴府里的夫人娘子嚼了個遍。
但她們不知道的是這件事還有后續——謝三娘子顏面盡失氣急投寰。
若非那亭子年久失修房梁朽斷,又恰好有丫鬟路過,只怕謝三娘子早就香消玉殞。這事不光彩,被昌平侯府與長公主府一致對外瞞了個密不透風。
老夫人看著蠶絲披帛,面容冷肅。
被寧國公府退親,全是謝清珩自己不知好賴作的,若非她品行不端,被人抓住把柄,昌平侯府又怎會任由她被退親?
身份樣貌家世樣樣頂尖,身后還靠著太妃娘娘這座大山,早早定下的未婚夫婿是一等公侯世家,這么好的一把牌,偏偏給她打得稀巴爛!
如今,一次尋死不成,莫不是還要鬧到她這榮禧堂也不安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