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視我為羔羊，我視你為牢籠，在一群十六七八歲少年的眼里，學校就是這樣。
鈴聲一響，從校門的鐵門看，涌出來的人潮像是翻滾的浪濤。
教室一瞬間就變得空蕩蕩的，筆尖觸于紙張處，娑娑落落。
林未遲的口罩兜在下巴處，踩著一截磚頭。
職校的學生還有晚自習，抬頭看著每一間教室都亮著光，還有幾個腦袋在往下看。
陳向濤看了看巷子里的幾個人，抬頭看著從自己身邊走過的同樣穿著十三中校服的人。
緊鎖的眉頭，光步伐就看得出緊張。
林未遲看了他一眼，蘇澤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慘白，嘴角的顫抖都帶著怯懦。
“你，小，心。”林未遲沒發出聲音，動了動嘴唇提醒他。
莫一笑離林未遲有一段距離，她們也在等著蘇澤。
籃球是問姚智借來的，臨走前姚智還可憐巴巴地抱著：“明天哦，明天早上我要打球，一定要讓它好好的。”看起來像是訣別一般。
嘴里還說著要去職校看著才放心。
“看就看吧，不過場面可能不太好看。”林未遲奪過籃球的時候還在心里想姚智這小子手勁兒挺大。
“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它！”姚智在林未遲身后可憐兮兮地說。
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讓蘇澤的心像是繃緊的鼓面，砸一下都生疼。林未遲像是故意的，跟在他身后不緊不慢地拍。
“說清楚。”莫一笑把手揣在兜里，一頭的黑發有幾縷垂在肩頭，她不想廢話，耽誤時間回家莫友義不知道會翻出什么新花樣擾民。
蘇澤看了看身后的林未遲，脖子像是被什么扼住了一般。
琳姐抱著手臂一臉嘲弄的看著莫一笑。
琳姐也帶來了人，捏著手機看戲，林未遲有預感，貼吧又會炸掉。
蘇澤看了很久，久到林鄭華都抱怨了一句：“媽的，是不是男人啊，墨跡啥？”
蘇澤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哆哆嗦嗦說：“我......我和莫一笑......沒關系，我亂說......亂說的。”
“砰。”蘇澤還沒來得及理會耳邊的悶響，后背的疼痛直接讓他腳下一軟，跪著伏在地上。
周圍一片嘩然，看熱鬧不嫌事大。
能清晰地聽見快門聲。
琳姐叫了一聲：“林未遲你干什么？”
陳向濤拉住上前來的她：“你不是要對峙嗎？聽到這個回答滿意嗎？”
林未遲把口罩拉上，拉著莫一笑往巷子外面走。
黃琦昊把視頻保存下來，蹲在地上拿手機拍蘇澤的臉：“出門在外要懂什么叫做人，不然出來教你的人可不會像你爸媽那樣講道理。”
蘇澤的嘴唇沒有了半點血色，滿是驚恐的瞳孔里印出他狠戾的臉。
“咱們，貼吧見。”楊立威揚了揚手里的手機，笑著說。
黃琦昊踹了一腳蘇澤：“以后說話小心點。”
蘇澤經歷了一夜黃琦昊的折磨，從莫一笑“你等著”的那條短信后，蘇澤就被盯上了，陳向濤騎著摩托車站在他家樓下看著他，上學的時候跟在他身后故意把引擎聲音放大。
像是隨時都可能沖上來撞他幾下。
等林未遲和莫一笑騎著車回到了校門口的時候，齊楊才推著車走出大門，緊鎖眉頭的臉上鍍上了一層金色。
“看來心情不好的不止我一個。”莫一笑叼著棒棒糖，扯著嘴角看了看周圍。
林未遲嘆了口氣，蹬了一腳：“他被葉毅辰盯上了。”
莫一笑跟上，輕輕笑了一聲。
齊楊跟著林未遲，看著林未遲的后背，撐著自行車把手的背微微弓著，被夕陽照耀的發絲像是有光。
突發奇想，齊楊在弄巷口的小超市買了一袋速凍餃子。
林未遲把車停在路邊等他，打開了貼吧。
熱門帖子是“職校背后的對決”，林未遲拋球砸向蘇澤的一瞬間被拍得很清晰，表情控制失敗的瞬間還被定格了兩秒鐘。一看id，是黃琦昊的小號。
齊楊拿著一罐汽水放進了林未遲的車筐里，在校門口他看見籃球心里就不舒坦，現在好多了。
林未遲看著畫面，黃琦昊剛好把自己摘出去了，死角抓得恰當好處。
“不錯，知道自己開火了。”林未遲慢悠悠的說著。
齊楊收到了王珂媽媽的錢，多出來的給王珂講卷子的錢，雖然只是用的視頻，不過還是按的小時計費。
但是也不能大手大腳的花。
“這周楊果要回來。”齊楊在拐進巷子口的時候說。
林未遲扭頭問：“回來帶你走？”
齊楊一愣。
“你跟她走嗎？”林未遲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遙遠，齊楊想走都想瘋了，但是林未遲現在這么問他，他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心里翻涌。
有點像是檸檬心頭酸，伴著身上都提不上勁兒。
“你能有好的未來。”林未遲目視前方，語氣淡然。
熱氣再次襲來，有幾滴汗從齊楊的耳鬢滑下，兩人無言，直到齊楊上樓打開了自家的房門。
一股酒味，齊建設在房間里鼾聲如雷，齊楊做作業帶耳機都能聽見。
最后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拿了卷子跑到樓道最邊緣的清洗池寫作業。
清洗池其實就是磚頭加水泥做的槽子，不少人會在這里洗頭洗衣服，他看著頭頂晾著的衣服吸了一口氣，也就這點兒殘留的洗衣粉味道讓他覺得世界是干凈澄澈的。
這會兒有點涼風，齊楊身上有點汗，這樣反而有點涼快了。
齊楊只要心靜下來做作業就特別快，寫完了他就在過道接熱水打算洗澡，家里的熱水器壞了很久了，夏天快到了不需要這么多熱水也就沒記著叫人修。
林未遲坐在書桌前看著齊楊臥室亮起了燈，他剛洗完澡，沒穿上衣，光潔的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紅色的那種，說不一定還寫了一個“壽”字。
指不定是誰家八十大壽的時候得的。
齊楊再翻開書的時候林未遲抱著吉他笑了笑，點開了班級群，找到了劉思慧，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寫一個我的名字吧，我上去彈吉他。
劉思慧回消息很快。
曲子叫什么名字呢？
林未遲想了想，打字：明天想好了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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