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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他想到的方法是建立網站,這么久了,農場居然沒有在網絡銷售,他自己都感覺道羞恥!他不光建立了國內的幾家網站,還建立了速賣通等賣到東歐和俄羅斯的網站。他不光要跟上時代,他還要走在時代的前列!
他開始著手在農場附近建立小型的加工廠,做一些零食和副食品,他還專門去了深圳和廣州的超市參觀哪些零食最受歡迎。
他感到成功了,因為他終于走出了自我,他實現了有生以來的秘密愿望,那就是走出自我。藝術沒讓他走出自我,非但沒有,反而更糟。但現在,他做到了。
他并沒意識到博太對他有多大的幫助,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依賴著她。雖然他沒有這種意識,但一跟她在一起,他的聲音就明顯降低,變得柔和親昵,幾乎有點俗氣了。
和黃思瑤一起,他難免點僵硬,感到自己什么都欠她的,因此對她表現出最大的尊敬和關愛,只要她表面上還尊敬他。但他明白,自己暗地里懼怕她。黃思瑤這樣的女人完全可以讓他受到致命的打擊。所以他因為懼內而顯得低聲下氣,對她特別和氣。同黃思瑤說話他不免有點緊張,她一出現他就沉默。
只有和博太單獨在一起時,他才真正覺得自己是主人。他也像她一樣絮叨,兩個人聊得很投機。他還讓她給自己刮臉,偶爾用海綿給自己擦身,樣子就像個小孩,真像個孩子一樣。
黃思瑤現在很孤獨,因為來小洋樓的人越來越少了。張海飛不再需要他們了。他甚至連他那幾個“密友”都不理睬了,他變得古怪,天天不是上網站看各種資料,要么就在看第七套節目。
他花了一大筆錢請人做了農場主頁,淘寶和京東網店,速賣通網店,他每天沉浸在網店中,聽到顧客下單的聲音響起,他能笑一整天。
那樣子令黃思瑤驚詫不已,也嚇得夠嗆。可他照樣端坐著,一臉空虛迷狂的表情,就像一個丟了魂的人。
黃思瑤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她要么逃回自己的房間里去,要么就出門到林子里去。有時她心里充滿了恐懼,懼怕這整個文明世界患上的早期瘋癲癥。
現在張海飛正朝著工業和網站的方向游離而去。他突然就變了,變成了一個外表堅強、高效但內心卻柔弱的人,成了現代工業和金融界里一只奇特的螃蟹或龍蝦,屬于無脊椎的甲殼類動物,鋼鐵的外殼如同機器,內心卻是稀爛的一攤。這是黃思瑤對他的想法,她對他感到一籌莫展。
她還是沒有自由,因為張海飛非得要她守在身邊不可。他似乎神經緊張,害怕她離開他。他那奇怪軟弱的一面即感情和作為人的一面因為恐懼而依賴她,像個孩子,甚至說像個癡子。她必須待房子里,當他的妻子,否則他就會迷茫,如迷失在荒原上的癡呆兒。
他太依賴她了,意識到這一點,黃思瑤不禁感到恐懼起來。她聽他對他農場的經理、主管和甚至工人說話,對他的精明見解感到驚訝,驚異于他的力量,他對所謂實際事物的那種不可思議的駕馭能力。他已經變成一個實干家了,而且是一個精明強干的人。
黃思瑤認為這是受了博太影響的結果,恰恰是在他生命遇上危機的當口上,他變了。
如此精明強干的實干家在獨自面對自己感情生活的時候卻幾乎成了一個癡呆兒。他依賴黃思瑤,她是他的妻子,是個比他高級的人,因此他崇拜她,以一個弱者的崇敬之心,就像一個野蠻人看一個文明人一樣。那是一種因為怕甚至恨而生出的崇拜,對可怕的偶像力量既怕又恨。他唯一需要的就是讓黃思瑤發誓,發誓不離開他,不拋棄他。
后來她拿到了一把林中小屋的鑰匙。有一天她問道:“海飛!你真希望我懷上孩子嗎?”
他目光暗淡,怯生生地看看她說:“我倒沒什么,只要不影響咱們兩個人的關系就行。”
“影響我們什么呢?”她問。
“你和我,我們之間的愛情呀!如果影響到愛,我就反對。或許什么時候我還能有我自己的孩子呢!”
她驚詫地看著他。
“我是說,說不定哪天我能好呢。”
她仍然驚訝地盯著他,看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就是說你不喜歡我有孩子了?”
“我跟你說吧,”他急切地回答,像一只被逼急的動物,“我愿意,但條件是這事不影響你對我的愛情。如果會影響,那我死也不同意。”
黃思瑤對此只能沉默,既怕他,又蔑視他。這簡直是個癡子的胡說八道。他已經不知所云了。
“哦,那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她略帶嘲弄地說。
“這就對了!”他說,“這是關鍵!那樣的話,我就一點兒都不在意了。我的意思是說,家里有個孩子跑來跑去該多么好,讓人覺得這家有希望。我就會有可以為之奮斗的東西,而且如果是你的孩子就好,對嗎,親愛的?我會視如己出。那都是因為你的緣故。這你明白吧,親愛的?我無所謂的,無足輕重,從生命的角度說,你才是偉大的你明白,是不是?我是說,這是我的想法,我只為你著想,我自己是無足輕重的。我是為你活著的,為你的未來活著。我對我自己都算不得什么了!”
黃思瑤聽了這話簡直驚呆了,也厭惡至極。這是最可怕的假話,是對人類存在的荼毒。但凡理智尚存的男人怎么能對女人說這種話呢?除非是沒有理智的男人才這樣。但凡有一分廉恥的男人怎么會把生命的全部責任這樣巨大的負擔全推給一個女人并將她遺棄在虛無中呢?
更為可氣的是,半小時之后黃思瑤就聽到張海飛熱情洋溢地同博太聊上了。他對博太表現出若有若無的熱情,似乎她是他的半個情人加半個母親。一邊聊,博太一邊精心地為他穿上正裝,因為家里要來生意上的重要客人了。
遇上這種情況,黃思瑤有時真想去死。她感到自己要被莫名其妙的謊言和驚人的愚昧殘酷給碾死了。
張海飛在生意上奇特的干練非但沒有讓她欣慰,反倒令她有點懼怕,而他私下里對她表現出的崇拜和依賴又讓她恐慌。他們之間不存在什么。現在她甚至都不觸摸他了,他也不觸摸她。他甚至從來也不友愛地握握她的手。沒有!因為他們徹底沒有接觸,他沖她說的那些崇拜的表白就成了對她的折磨。這是徹底的套話,讓她感到要么失去理智,要么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