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好好再愛你一次

第五十九章 籌劃未來

早餐時分,黃思雅發來微信,說:“本周老爸要去香港,我將在星期四去接你。你一定要準備好,我一到咱們就走。我不想在惠東浪費時間,那是個可怕的地方。和張海飛度過一個晚上毫無意義。如果他不愿意讓你走,那一晚會讓他掃興。”

這樣一來,她又被陷入尷尬境地。

張海飛特別不愿意讓她走,原因僅僅是她不在他就感到“不安全”。她在的話,他就感到安全,感到能放開了做他關心的事。說不上為什么,就是如此。

他經常去農場,絞盡腦汁解決那些幾乎無望解決的問題,如怎樣以最省錢的方法施肥,怎樣一采出來就把他們賣掉,如何省點過路費。

他知道必須找到什么辦法加工原產品,那樣的話他就不用賣菜,免得賣不出去倒霉。可是,如果他把肉和蔬菜變成了副食品,他能把它們賣出去嗎?副食品能做什么用呢?現在大家似乎都愛新鮮的。而且現在這樣的企業太多,這讓他很苦惱。

這確實是發瘋,而且只有瘋子才能成功。沒錯,他就有點發瘋了。黃思瑤是這么看他的,在她眼里,他在農場問題上的那份苦心孤詣和才干,似乎就是在宣布他瘋了,他的靈感本身就是瘋癲的靈感。

這就是二人的差別。上進和瘋狂只有一步之遙。

他對黃思瑤聊他全部的重大企劃,她則聽得目瞪口呆,隨他怎么說。他說著說著會突然打住自己沒完沒了的話,把收電視機打開,呆呆地看。很明顯,他的那些計劃像夢一樣在他心中消失了。

現在,他每天晚上都和博太玩玩“二十一點”牌,賭注是每局十元。一賭起來他就丟了魂兒,沉迷其間不能自拔。黃思瑤不忍看他這個樣子。可等她上床后,他和博太還會繼續賭,一直賭到凌晨兩三點鐘,不慌不忙,充滿了奇特的欲望。博太和張海飛一樣嗜賭,甚至越輸越沉迷。

有一次她對黃思瑤說:“昨晚兒我輸給張少爺一千元。”

“他要了你的錢嗎?”黃思瑤驚訝地問。

“當然了,夫人!我感到榮幸呢。”

黃思瑤勸誡了他們一番,沖他們兩個都發了火。結果是張海飛把博太的月薪加到了一萬元,從此她就有錢賭了。這在惠州鄉下,算是高收入了。事實上,他完全不缺錢。但黃思瑤覺得張海飛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后來她終于告訴他她要在十七號走。

“十七號?”他說,“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最晚七月二十號。”

“好,那就七月二十號!”

他神情古怪、茫然地瞥了她一眼,那表情像孩子一樣茫然,又像老人一樣不露聲色地狡黠。

“這次你不會讓我失望吧,對嗎?”他問。

“這話什么意思?”

“當你不在的時候。我是說,你肯定會回來的。”

“我絕對相信我會回來。”

“那就說定了!七月二十號!”

他看著她,眼神很怪。

但他真的是希望她去。這就怪了。從好的方面說,他想讓她去冒點險,或許回來時能懷上孩子,就是這樣。但同時他又害怕,怕她走,不為什么,就是怕。

眼看著徹底離開他的機會來了,她為此心顫,等待著,到時她和他都會變得平心靜氣。

她和那護林員坐在一起談她出國的事,說:“等我回來以后,我就能告訴張海飛說我必須離開他。咱們倆可以一起離開。他們甚至用不著知道跟我走的男人是你。我們可以去另一個國家,行嗎?去加拿大或澳洲,行嗎?”

她很為自己的計劃感到激動。

“你從來沒去過那些地方,對嗎?”李光輔問。

“沒有,你呢?”黃思瑤說。

“我不是去過中東嗎?還去過中非和東南亞。”

“我們干嗎不去新加坡?”黃思瑤道。

“可以啊!”他緩緩地說。

“難道你不想去嗎?”

“我無所謂。做什么我都不太在意。”

“那樣你不感到幸福嗎?為什么?我們不會窮困的。我會得到一筆錢,我問過律師了。是一筆巨款,可能會有一百萬。”黃思瑤想到離婚的錢。其實他心里想到,可能遠遠不止一百萬。

“這夠富有的了,對我來說。”

“哦,那日子該多美好呀!”

“可我得離婚,你也一樣,否則我們就會遇上麻煩。”

要考慮的事太多了。

另一天,他們在林中小屋里,外面正雷雨交加,她問起他的經歷來。

“當初你幸福嗎,你當中尉,軍官,是個紳士的時候?”

“幸福?還行,我喜歡我的上校。”

“你喜歡他嗎?”

“是的!我喜歡他。”

“他喜歡你嗎?”

“是的!他應該喜歡我。”

“跟我說說他吧。”

“有什么好說的呢?他是從最底層升上來的,他愛軍隊,從沒結過婚。他比我大二十歲,是個特別有智慧的人,這種人在軍隊里是孤獨的。其實他是個挺熱情的人,一個聰明的長官。跟他在一起時,我讓他迷住了,生活上差不多全聽他的,但我從來不為此后悔。”

我從來不為此后悔。”

“他死了,你很難過嗎?”

“我自己也差點死了。等我醒過來,我明白,我的一半生命死了。不過我倒是一直明白,早晚是要死的,世間萬物都如此,什么不會死呢?”

她坐著回味他的話,屋外雷聲轟鳴,讓人覺得身處在大洪水中的小小方舟里。

“你似乎經歷了很多事。”她說。

“是嗎?我覺得我已經死過一兩回了似的。可我還活著,頑強地活著,遭遇更多的煩惱。”

她在冥思苦索,但也在傾聽暴風雨。

“你的上校死后,你當官還覺得幸福嗎?”

“不!那些人都是些小肚雞腸的家伙。”他突然笑道,“團長常說,沒錯,他是團長。孩子呀,他們是一群迄今為止最小肚雞腸最女里女氣的人,自以為是太算計,可他們總自以為是。我可不是這號人的對手。舔屁股,直到把舌頭都舔硬了。可他們永遠正確。自命不凡、精巧細膩,就這么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