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枝飛

第十八章 帶她回家

見悅兒要從榻上下來,那姑娘卻朝兩個丫頭使了個眼色,丫頭們便來攔著悅兒:“姑娘,您身子還虛著,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就是。”

悅兒干笑著輕抬了抬手又放下:“沒事了,我好多了,只是,我可以見見七少爺嗎?”

兩個丫頭不約而同的回頭,那女子便輕笑著柔聲說道:“七少爺在外間睡著呢,我去看看他醒也沒醒,你先歇著,要什么跟這兩個丫頭說就是。”

她轉身出去了,兩個丫頭微笑著,其中一個說道:“我叫漫沙,她叫漫雪,我們都是伺候虞兒姑娘的,姑娘有事吩咐便是。”

項虞兒到外間時,看到七少爺仍躺在軟榻上,只是那雙眼睛在看著她。她辯不清那眼里的喜怒,就像他一慣那般,從來沒人知道他何時喜又是何時怒。

她只輕聲說了句:“那姑娘醒了。”之后便安靜的坐在案前,拿起書來看著。

七少爺仍躺在那里沒動,眼神還是一直落在項虞兒臉上。

良久他才開口:“我贖了你吧,離開淮水東樓如何?”

項虞兒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身子,瞬間便被她淡淡的笑著掩飾過去:“七少爺說笑了。”

兩人又是良久沒誰再說話,直到葛林進來,七少爺才起身進了里間。葛林沒跟進去,悄悄瞟了項虞兒一眼,便立在一旁等著主子。

看到七少爺進來,悅兒才不那么別扭,眼神里有她自己都沒察覺的依賴和歡喜:“你睡醒啦?”

他坐在榻邊,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先前我以為你的手會一直涼下去,都暖不過來了呢。這會兒到是暖了些,不過你還是太虛了,待會兒再吃些東西便喝些藥罷。”

她沒發現他的柔情,很自然的就接受了他的關心,抽回手看向屋子問他:“這是你夫人的屋子嗎?給我換一間吧,我是做你丫環的,不能住在主人屋子里。”

“我讓人燉了東西給你,吃過我就帶你走,我們不住這兒。”

漫沙和漫雪在七少爺進來時就已經退了出去,這會兒便端著托盤進來,就站在了七少爺身旁。

他還是那樣喂著她,一邊喂一邊跟她輕聲說著話,甚至都沒給她機會說要自己吃。

藥是項虞兒親手送進來的,七少爺接過來嘗了嘗,才喂著悅兒吃。悅兒皺著小鼻子反抗著:“這樣一點點的吃下去,你合著是故意要苦死了我去。快些給我,一口喝掉算了,又不是什么好東西,你細品品試試。”

七少爺便笑著逗她:“我若是這么一點點品了,你待如何?”

悅兒皺著小鼻子扁著小嘴兒不吭聲,七少爺看也沒看項虞兒便吩咐道:“再取一碗來。”

漫雪要替她去,項虞兒抬手阻止了她,便自去又端來一碗藥遞給七少爺。

七少爺摸著碗是熱的,又嘗了一口道:“這碗更熱一些,我喝先前那碗。不過我喝一口你就要喝一口,不許耍賴的好不好?”

悅兒扁著小嘴把頭別過去,掩耳盜鈴的不看他。七少爺便把藥碗都放到托盤里,自己盛了一勺把悅兒的頭扳過來,強制讓她看著自己然后慢慢喝下去。對,就是他自己喝了下去。

然后那勺子伸向另一個碗里,又取了一勺喂到悅兒嘴邊:“我喝了,你也要喝下去。”

悅兒還要反抗:“都說了給我一口喝下去就是了,做什么要一點點苦著我啊。”

“一口喝下去,你就會一口嘔出來,這才讓你一點點喝,聽話,快喝了。”

悅兒這回反抗不了了,這的確是她的毛病,自小就這樣。再苦的藥也要一點點喝下去才不會嘔出來,要是一碗喝進去,之后就哇的一口吐個干凈。

她也沒想那么多,只是被人說中了便不得不喝了。

就這樣他喝一勺,便喂她一勺。項虞兒一直站在那看著,漫沙和漫雪不由得看向她,兩人又對視一眼便齊齊垂下頭去。

終于喝完了這碗苦藥,漫沙遞上水來給兩人漱口,七少爺卻是不需要。便在碟子里取了一顆蜜糖來捏在手里,在悅兒眼前晃了晃:“乖乖吃藥才有糖吃。”

悅兒漱了口便朝他伸過手來討糖吃,他另一手握住她的手,便把糖塞進她的小嘴里,看著她鼓著腮幫子眼神里都是對他的控訴,他便笑了,笑的那么單純而美好,燦爛的就像元宵夜里綻放的煙花一樣,似夢似幻。

伸手抱起她來:“趁夜跟我回家吧。”

她身上單薄的衣衫,在這深夜更顯得人有些慘凄凄的,項虞兒拿了件自己的斗篷來,七少爺擺了擺手,喚了葛林進來。葛林手里有他的披風,便把悅兒裹進去,抱在懷里走了。

漫沙看人走遠了才敢說話:“姑娘,七少爺對那位姑娘可真好!”

項虞兒沒看她,只吩咐道:“把那床上的被褥換了吧。”

漫沙換完被褥出來卻發現,項虞兒已經在軟榻上睡著了。也許沒睡,只是閉著眼睛在那兒不說不動。七少爺之前躺在那里睡過,漫沙懂虞兒姑娘的心便也沒說什么就出去了。

在一處三進的宅子里,悅兒還窩在七少爺懷里,打量著燈火下的宅子問他:“這不是你家吧,你的家應該比這里大好多是不是?”

他輕笑一聲讓人聽不出喜怒:“我的家比這里小,小很多很多。”

“嗯?”她詫異的看向他,燈火明滅間并看不清,她覺得他的話里有些傷感。可回想那明明是沒有任何情緒的音色,怎么聽出來的傷感呢?

抱她進屋后放到床榻上問道:“是要再睡會兒嗎?”

她騰的一下臉就紅了,囁嚅著不敢看他:“你先睡去吧,我,我過會再睡。”

他突然就笑了,下意識的扯了扯自己的袍角,轉過身道:“我喊人進來伺候你。”

“不用不用,我、我行的。”悅兒說著就下了床,可站在那她又愣住了。她是想方便一下,可這屋子太不熟悉,去哪里方便啊?

這時就見他回手指了下屏風道:“在那里,我先出去了,會有人伺候你。”

紅著臉看他出去并帶上了門,悅兒才慌忙跑到屏風后面,看見馬桶就在那里。

屏風后側面還有一扇門,按正常的格局那邊是燒水用的,而這屏風后面除了夜晚臨時入廁,還有一個作用就是沐浴。也果然有一個浴桶放在那兒,悅兒方便之后沖了些水進馬桶,才洗了手回到前面。

剛坐到榻上,就聽到屏風后的側門被打開來,有人取走了馬桶。又有人進來往浴桶里添著水,她便一動不動的聽著這夜里極為清晰的聲音。

有水桶磕在浴桶上的悶響,有水倒進浴桶里的嘩嘩聲,有水氣漫過屏風來。有那人進來沉重出去卻輕快的腳步聲,還有淡淡的花香隨著水氣飄過來。

那是花露的氣味,開始時猛一竄過來有些濃,適應后便不那么明顯了。№Ⅰ№Ⅰ№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