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聽悅兒對生意的看法,小川兒有些為難的回頭看向軟榻上的七少爺,就聽七少爺說道:“賬交給了你,貨源也由你來做主就是。”
悅兒一時有點接受不了,愣了好一會子沒說話,小川兒只能提醒道:“這個小的記下了,就換魯地的棉紗。”
“哦”悅兒很突兀的應了一聲,接下來再看賬本子她就有點木木的。整本賬看完也沒再吭一聲兒,剛要拿第二本時七少爺過來換掉她手邊一直沒喝的冷茶,添了盞熱的遞到她手上道:“歇歇吧,不用一時都看完了。”
她還沒忘記自己現在是丫頭的身份,接過茶便放了下去,趕忙倒了盞茶雙手捧到七少爺面前:“少爺喝茶。”
七少爺接過去,朝她的那盞茶抬了抬下巴,悅兒便趕忙拿起來小心的喝著。
他又遞了塊點心給她,她就也趕緊遞一塊給他。
他心里頭憋著笑,看來,她還真不會當丫頭,主子不提醒她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小川兒識趣的把賬本子都收到一邊去,便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七少爺的眼神一直沒離開她粉嘟嘟的小嘴,那剛剛咬了一小口點心,低著頭慢慢咀嚼的小嘴。
突然她似察覺一般,呆呆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在看著她,就有些無措的低下了頭去。
之前定是忘記了自個兒在他身邊的身份,如今才被提起來,竟是有些緊張,有些惶惶不安。
怎么做好一個丫頭呢?她不知道,低頭吃點心的時候就一直在想。是要像蘭心一樣整日在他耳邊說著傻話,還是要像惠質一樣處處為他謀算?
可自己能替他謀算什么呀?剛剛不小心說了棉紗的進貨價格,這會子都在后悔。也不知道打沒打亂人家之前維持已久的某種格局,為了她一句話卻還要重新布局。
她是知道的,但凡了不起的人物都有自己的布局。無論是生意還是其他的事,要是被打亂了一處,就可能會影響到全局的事。
她想著不敢抬頭,沒一會兒一塊點心就吃完了,下意識的手就伸向點心碟子,又拿起一塊送到嘴邊。
那碟子突然被端走了,是那好看到像是上好的美玉雕刻出來的手,伸過來端走了她面前的點心碟子。她愣怔的抬頭看那手的主人,他說:“沒一會兒就用飯了,吃那么多點心用飯時會沒胃口。”
她慌張而尷尬的忙不迭的,把手里那塊點心往碟子里放,卻在放下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小牙齒印。趕忙又伸手去要拿回來,他卻是笑著拿起來遞到她嘴邊,眼神示意讓她吃,卻是不肯放手。
她把眼睛看向窗外,小小的咬了一口也不敢說話。好在他沒再喂過來,偷看他時,他正在吃著她咬過的那塊點心。
這讓她尷尬又別扭,這種行為太讓人別扭了。她與他并沒有那般親密,也從沒想過要那般親密,做什么總是這樣吃她吃過的,喝她喝過的?
她有些惱了,覺得被他侵犯了的。
他看著她匆匆趿上鞋跑出去的背影,拇指輕拭過唇角便笑了。
用飯時她不肯坐下,一直在他身側給他布著菜。他便那么吃著,每道菜動了兩三筷子,便看也沒看她一眼道:“這些賞你了,就在這里吃吧。”
與他一道吃了不記得多少頓飯,可這次讓悅兒格外別扭。他就坐在她對面,讓她筷子都不會拿了,總是把菜掉下去。
他拿過一雙新筷子,安靜的幫她布著菜。她慌張的站起來,垂眸站在那兒:“少爺,我,奴婢,奴婢自己來。”
他不悅的清了清嗓子:“本少爺這里你不許自稱奴婢,先前說的都忘記了嗎?還有,本少爺做什么你不能不接受。這是一個丫頭的本份,難道你不知道嗎?”
她趕忙應下,又坐了下去,剛拿起筷子就聽他又道:“不光在本少爺這里,在別處你也不許。”
“啊?”她不明白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是什么意思,筷子還放在嘴邊就抬頭看著他。
“在何處都不能自稱奴婢,你并沒簽過賣身契。”他說著這話時自己有些生氣,顯然這有些震懾到她了,便也不敢反對,就安靜而別扭的吃著飯。
在心里勸說著自己,這是少爺的命令,她是個做丫頭的,少爺給吃就要吃,給喝就要喝。他要伺候著就得由著他,不然就不是個合格的丫頭。
到時完不成同他定下的協議,他便不會允許她去找晏之哥哥。
想到晏之哥哥,她心里的別扭就逐漸散了去。對呀,一切都為了他,為了找到他,有什么事是接受不了的呢。
想著她便吃的歡快起來,也不那么別扭了。
而他不知道她是因為謝晏之而變得歡快,還以為她是理解了自己的話,接納了他的做法。她吃的歡快了,他伺候的也歡快起來。
不一樣又類似的歡快氣氛在這屋子里膨脹,仿佛會爆開,溢到窗外,充斥整座城一般。而這歡快中心的兩人,各自歡快著。
如此的兩個人,或許最能讓他們滿足的,便是我有機會對我歡喜的那個人好。而對方是否需要,卻又好像不那么重要。
看似無私的情感,卻又飽含著多少自私的渴求!
他不在的時候,她也會在這院子里四處走走。她見到了廚娘和廚房里的一個粗使丫頭。
而跟在她身后的有兩個丫頭,她們說她們是二等丫頭。而悅兒覺得,這倆人各方面來說,都應該是一等大丫環才是。這幾個丫頭在她來的那天就見過,當時抬火箱子和熏籠,過后還給她擦頭發來著。
跟在她身后的兩人一個叫元宵,另一個叫端午。悅兒笑著說:“以后再有人來,是不是會叫中秋和除夕。”
元宵笑著回道:“她們兩個如今在別處,以后會不會來就不知道了。”
“啊?”悅兒想不到還真有兩個丫頭,一個叫中秋一個叫除夕。
吃飯的時候,她要跟元宵和端午一起吃,可她們兩個卻像伺候主子一般,幫她擺好飯菜,還要站在一旁布菜。
悅兒可不敢這么欺負只比自個兒低一個等級的丫頭,就是粗使丫頭她也不敢欺負,便讓倆人自去吃,自個兒這吃完就會收拾了。
兩個丫頭微笑著站在一旁卻是不肯走,直到次日七少爺來了,她把這事兒跟他說過,那兩個丫頭才會在她吃飯時不見了。
每晚睡前兩個丫頭都會幫她放好沐浴的水,她洗完了又會進來把水放掉。
衣裳剛換下來,她們倆就會拿走去洗。元宵說自個兒會梳頭,每日都要跟端午一起把悅兒按在妝臺前,好好的給她梳了頭發。
七少爺就在她屋子里的軟榻上斜倚著,待兩個丫頭出去后他突然問道:“你之前在吳家可有上過妝?”
她點頭回道:“成親那天上過的,不過難看死了。一張像紙那么白的臉,兩條蟲子似的眉毛。唇特別特別紅,就像我剛喝過了血似的。一照鏡子,自個兒都會嚇個半死那種。”
七少爺笑了,又問:“之后呢?”
悅兒搖了搖頭:“之后就再也沒上過妝,連澡豆子都不給用的,說是要有個寡婦的樣子。”
“好”七少爺突然的這一聲,讓悅兒有些不明白,抬頭看他一眼便去倒茶了。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