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枝飛

第五十二章 養著你便是

(文學度)

那個婆子自姝兒小時候就在她身邊伺候,是個極本份又實誠的人。姝兒就在那鋪子的后院里跟平哥兒說:“來日我定是要走的,我與表哥謝晏之青梅竹馬,始終是要去尋他。我走時,這鋪子就留給你,讓王婆子伺候你,她男人幫你管鋪子。他們的身契放在我手里,定是不敢生事的。我再給你置辦些旁的產業,就算有一天老爺不在了,你的日子也不用發愁。”

這么長的話平哥兒是聽不懂的,只拉著姝兒往那先前進過的廚房里去。

進去后拿過一個惜言剛買回來的包子,就送到姝兒嘴邊:“媳婦兒,吃,餓。”

他表達的應該是,他餓了,姝兒定也餓了,所以他把包子給姝兒吃。

姝兒伸手去接他卻不松手,就那么喂著姝兒,又把裝包子的籃子抱在懷里,自己卻是一口不吃。

姝兒伸手拿過一個包子來送到他嘴邊,他搖了搖頭:“媳婦兒,吃。”

怎么給他都是這句話,姝兒沒辦法便也不再給他了,吃了兩個后她就不吃了。

平哥兒就一直抱著那籃子包子,姝兒要給誰他都不讓,只說:“媳婦兒,吃。”

姝兒畢竟是商賈之家出來的姑娘,對做生意很輕車熟路。這是她自小就學過的,鋪子接手沒多久,就被她歸置的井井有條。開始幾日每天都要帶著平哥兒過去,理順了便不常跑了。

馬車經過德恒當的時候,姝兒跟根本聽不懂她話的平哥兒說:“我若走了怕你壓不住下人,不然跟我爹要些銀子來,給你置一間當鋪,你這輩子就更是衣食無憂了。”

說著她嘆了口氣,回過頭來抬手幫平哥兒理了理頭發,又整理一下他的衣裳:“就算下人不欺負你,夫人也定會千方百計奪你的東西,我給你置辦太多反倒是害了你。若是將來表哥能來京城就好了,我還能就近照顧你。”

平哥兒也不說話,就呆呆的笑著,然后就把頭窩到她懷里,沒一會兒竟是睡了過去。

姝兒的手在平哥兒的后背上一下下順著,他睡的就愈發沉了起來。

按說王家本是做藥材生意的,那些綢緞莊的事還是謝家做的大些。給平哥留的生意斷是不敢做藥材的,怕他傻被人算計了去,可能這條命都保不住。

回到侍郎府,剛剛睡醒的平哥兒迷迷糊糊的,被姝兒牽著手下車,他莫名其妙的回了一下頭,后面的惜言竟是一下子看呆了。

姝兒回頭時恰是看見惜言呆呆的看著平哥兒,便逗著她:“怎么了惜言,看我們平哥兒好看了是吧,回頭我跟平哥兒說說,讓他把你收房就是。”

惜言臉騰的一下就紅了,連忙嗔道:“小姐就會取笑惜言”。

惜聞偷偷瞟了惜言一眼,便垂著頭從車上開始往下拿東西,自始至終也沒說話。

晚上又幫平哥兒沐浴時,姝兒就跟他說:“惜言自小就跟著我,到是不會起了外心,她若真有意,把她給你收了房也成。你也留個一男半女的,將來老了也有個依靠。”

平哥兒坐在浴桶里玩兒著姝兒給他的木球,拍下去浮上來,他就呆呆的笑著。

姝兒沐浴時他就又進來,笨拙卻認真的幫姝兒洗著。

這日平哥兒在院子里玩兒,姝兒晚上被他折騰的狠了白日里就在補眠。

睡醒時天已經黑下來了,平哥兒就躺在她身邊,瞪著眼睛看著她。見她醒了就從懷里掏出一塊點心來喂她:“餓,媳婦兒,吃。”

姝兒咬了一口,他就笑的開心了些。姝兒都吃完了,他就牽過姝兒的手。

突然平哥兒開始反常的鬧騰,結果鬧騰了好一會兒,姝兒都有些精疲力盡了才弄明白,原是翠喜用那下作手段勾引了他。

姝兒簡直氣炸了,這傻小子像是開了竅一般的鬧騰,她想著,是該給他安排一個通房子。看著惜言頗有些歡喜平哥兒,又是自個兒身邊從小到大知根底的人,那便安排她吧。

待姝兒說了,平哥兒便委屈著,使勁閉著嘴,眼睛里全是淚,就那么呆呆的看著姝兒用力的點著頭,卻是什么也不說。

回頭跟惜言說了,她是同意了的,姝兒便安排著今晚就讓惜言來教平哥兒人事兒。

怕平哥兒鬧起來,她便睡在外屋的軟榻上,把臥房讓給了惜言和平哥兒。

這一夜姝兒也沒睡著,屋里安安靜靜的。早起惜言從里面出來什么也沒說,平哥兒就那么蜷縮在床榻里面,他還在哭,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姝兒進來他也不說話,也不起來。姝兒喂他吃的他也不吃,給水他也不喝。

姝兒叫來惜言:“昨晚,成了嗎?”

惜言嗚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邊哭邊說著:“小姐,惜言,惜言沒用。少爺他,他一直哭。他只說,一句話,說,媳婦兒,不要,不要平哥兒。然后還是哭,不哭時候就那么一動不動。”

姝兒揮退了惜言,走到床前坐下去,把平哥兒的頭扳過來放到自己的腿上,她也哭了出來:“平哥兒,你可讓我拿你怎么辦,我始終是要走的啊,你可讓我拿你怎么辦吶!”

平哥兒的嗓子是啞的,他只抬頭看了姝兒一眼,說道:“媳婦兒,不要平哥兒。”

他竟然連起來說了這么多字,說完他的淚就掉了下來,浸濕了她的裙子。

姝兒再也沒幫平哥兒找過通房,好歹哄著他不哭了,也肯吃飯喝水了,這卻已經過去了兩天。

他終于肯吃飯時,姝兒喂完他就抱著他的頭哇哇大哭起來,捶著他的背說著:“平哥兒啊,你這個呆兒,是要嚇死我的呀。”

平哥兒慢慢的抬起手,抱住姝兒的腰,頭在她懷里拱了拱,然后抬起頭來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姝兒哭夠了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又戳著他的頭說:“你就知道欺負我,算準了我心疼你是不是?”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許這么看著我,什么鐵石心腸都讓你看化了,長那么好看做什么。”

松開手時,他還那么看著他,姝兒就捏捏他的臉無奈的說道:“你可讓我拿你怎么辦,你若是我兒子,我定是什么樣的媳婦兒都看不上的,養著你就是了。”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懂,就又把頭扎進姝兒懷里,手緊緊的抱著她的腰。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