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枳跟悅兒兩人想著這事便不去提,也許王家人就明白了。
可不曾想沒過三天王老七就自己來了,見到蘇枳后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王爺,小子愿追隨王爺左右,喂馬守夜皆可。”
蘇枳看著跪在面前腰卻挺直的少年,問道:“為何不去考功名?”
“王爺不在朝,小子考取功名也無用武之地,況且無人指點做的也是死學問,并無用處。”
終是各人的路自己選的,如今這少年到是讓蘇枳不想推出去了。
在心里給王大叔道了歉,便叫他起來。
喚來姜子衡,指著垂首立在一旁的王老七,說道:“這是王大叔家的老七,自幼讀書。便交到你手上吧,像悅澤一樣好生教導。”
又喚來臘月:“你自回去一趟,與大叔和嬸子說了老七的事罷,從此他便留下。”
王老七原名叫王七棟,后來讀書自己改了名字,叫王啟棟。
跟在姜子衡身邊第一日,便請求幫他改個名字。
姜子衡想了想,說道:“那你便叫王汝默吧,萬言萬當,不如一默。”
老七十分喜愛這個名字,然而他不知道姜子衡這句話是說給他自己的。如今老七跟在他身邊,也讓他時刻記得少言慎行。不讓自己再發生一百七十只鵝的事,不再自負下去。
沈悅兒則想,這王老七也算跟蘇枳有些緣份。蘇枳在一眾皇子中也排行老七,其實這要說也算她硬安排上的緣份,不過女人就是如此,但凡她接受了的事,就能給你想出一百個天意使然來。
王汝默來了幾天王大叔才知道,還以為他是在鎮上讀書。
結果聽王嬸子一說當下就急了,騎著騾子來一看,這小子正在一處跨院里讀書。
還有比鎮里先生看上去像樣多了的人在教書,同窗的小公子也不似平凡人家的。
這讓王大叔頓時不知道怎么感謝蘇枳,見到他就說:“老七在你這兒讀書,我回去就把老五送來干活,讓他一人干倆人的,那小子壯實能干。別給他工錢,你就可勁使喚就中。”
蘇枳跟悅兒聽得都樂了,悅兒更是笑著說道:“大叔,這讓老五聽著心里多難受啊。老七在這兒挺好的,平常還能幫著管管賬呢,您可就別操心了。人老五家媳婦兒也快生了吧,這打發出來人媳婦兒咋辦?”
王大叔一聽這是不收,轉身就要走:“那我回去牽兩頭狍子來,頂老七的吃用了。”
蘇枳上前攔住他笑道:“大叔,是我要收下老七的,他是個可造之材,能為了我而不去考功名,我希望將來兩相不負,你也別折騰了。要是舍得,老七就舍給我了罷。”
王大叔也不會說啥了,一個勁兒的撓著頭:“這咋成,這咋成啊,要不,要不我回去收拾收拾,明個兒就來你這干活。我去給你打獵,不要工錢,一文都不要。”
蘇枳被他的真誠感動著,把人留下來吃飯,跟王大叔說:“大叔,你也別老跟我外道,我在這北山沒親沒故的,以后咱就是親戚,最親的親戚。就這么走動著,晚生下輩也別斷了聯系就比啥都強。”
王大叔眼圈一紅,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們高攀了,不過這話也說到頭里,王爺咋地都是王爺,能這么高看我們老王家,以后就是當牛做馬,不管你讓我們一家干啥,頭拱地也給你干。我家十個娃,六個小子,還有四個女婿呢,你就是打架找人我家都夠。”
蘇枳又被他說樂了:“我不跟人打架,大叔放心。只是我也得把丑話說到頭里,跟著我并不一定是啥好事兒。萬一哪天我的命不保了,你就來把家里人都帶回去,不管誰問你就罵我就成,別替我說半句好話。別義氣用事,我的事兒沒小事,不是義氣能解決的。
但愿將來你們不埋怨我,留下老七那天我就覺著對不住你,真怕這小子跟著我連個回頭路都沒有了。”
王大叔搖了搖頭:“我也不會說個啥大道理,就尋思著人活一輩子不能老像我這樣。老人說三歲看八十,你說我不就是嗎,從小就知道老了時啥樣,這有個啥奔頭兒?”
蘇枳很驚訝,一個鄉野漢子竟然能有這樣的心性。
王大叔繼續說著:“管他將來能啥樣,反正娃們跟著你我就覺著不一樣,真不一樣了。我也不想他們出人頭地能干啥大事兒,可就覺著跟在你跟前兒就是不一樣,反正我說不明白,你能聽明白嗎?”
“我能,難得大叔你有這樣的心性,那就讓老七跟著我,大哥一家也在這兒,六丫頭將來我給她尋個好婆家。”
王大哥擺了擺手:“六丫頭愿意跟在你們兩口子跟前,回去都跟她娘說了,不想找婆家了。你要是愿意收個小的,就收了她,你要不愿意收就讓她給你媳婦兒當丫頭。”
蘇枳一愣,幸虧悅兒這會兒沒在,不然這以后怕是臘月真不敢收在身邊用了。
他趕緊解釋道:“大叔,我跟我媳婦兒是她三歲時就定了親的,我從來沒想過除了她還要娶別人。六丫頭將來我定要給她許了好人家,你就放心吧。”
王大叔反應過來也覺得自己這話不妥,頓時也紅了臉。
可這話都提起來了,就不能當做沒有。為了撇清自己,王大叔走后蘇枳就把臘月給派到姜子衡身邊去了。
美其名曰:“你這身邊也沒個貼身丫頭,臘月是汝默的姐姐,伺候你也定會盡心盡力。”
姜子衡對蘇枳如今很是敬佩,不疑有他便收下了。
臘月之前是有過點要被蘇枳收房的意思,這話也是她娘跟她提過的,這一被打發到姜子衡身邊,這姑娘心就涼了半截。
姜子衡住在西跨院里,那邊跟正院的門平時都不怎么開,除非是正院有人要過去。
臘月一搬到那邊,跟正院幾乎就隔絕開了。開始時悅兒還有些不適應,夜無影一來找她嘮嗑她就會念叨:“這臘月打從去衡表哥那邊兒,就再沒回來過,少了她還真有些冷清。”
夜無影在家里就是個四處亂串的,把兒子往炕上一撒,她就上炕坐那吃瓜子花生了。
還一邊兒跟悅兒說著:“我頭午還去西跨院了,臘月跟姜少爺讀書呢。”
悅兒嘆了口氣:“也知道她跟著衡表哥好些,可我就是舍不得。這在身邊兒都多長時間了,就是養個小貓小狗的還有感情呢,何況是那么大個人。”
夜無影見她這樣就笑了起來:“又不是嫁人,你說你怎么跟個嫁閨女的老娘一樣!”
“夫人,外院來報,說是山東的姑太太來了,正往這院里來。”門外丫頭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