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皖從來沒有像此時一般，覺得坐著也是一種痛苦。
本以為暫時被放過，可才剛坐下，蘇皖就知道自己錯了。
這個時代講究一個雅坐，具體表現為膝蓋并緊，腳背貼地，臀部坐在腳跟上，雙手放于膝蓋上，目視前方，要正，還不能僵。
其實之前顧府赴宴，蘇家家宴，也都是這個坐姿。
只是前者屬于友人聚會，可以隨意許多，后者則是主隨客便，莫玉如表現的隨意，蘇家這邊便也如此。
所以這兩次的經歷，對蘇皖來說沒有一點難度。
可今日被虞娘子和林娘子教導，蘇皖才知道，這坐姿講究起來，真讓人崩潰。
自然，這坐姿一項上，蘇皖和綠衣紅珠，又是沒少挨鞭子。
到了午飯時間，蘇皖都有點不敢吃飯了。
她這會兒特別怕連吃飯都要被教各種規矩，好在擔憂的事情沒有發生。
蘇皖強烈懷疑，吃飯也是要講究個規矩的，虞娘子和林娘子大概因為她底子太差，要是繼續下去，能把她打壞了，所以暫時免了這一項。
扭頭看了看端坐著的蘇萌和蘇晴，茶飯不語，筷不碰碗的，和自己又是兩個樣子。
吃過飯，規矩照樣得學。
不過虞娘子和林娘子似乎是改變了策略，蘇萌和蘇晴先學別的，卻將蘇皖單獨提到一邊教導，這讓蘇皖更是心驚膽戰。
“五小姐莫要莫要害怕，與教導規矩而言，我尚算經驗豐富，與學規矩而言，五小姐悟性不差，五小姐大可放心，一月內，您的規矩便能大成”林娘子輕聲說道。
虞娘子繼續教導蘇萌和蘇晴，林娘子則是單獨教導蘇皖。
雖然有種被重視的感覺，可蘇皖卻一點都不喜歡。
“我自然相信娘子的本領”蘇皖有些氣虛的說道。
林娘子聞言露出一抹淺笑，瞧著和善些許。
“那便還是從立容開始”李娘子說道。
一時間，蘇皖以為時間回到了上午，不過才一會兒的功夫，蘇皖卻驚訝了。
“我方才做的不好”蘇皖說道。
她總是不自覺的手肘僵硬，像是新手學開車一樣，胳膊的姿勢怎么看怎么不協調。
要是早上那會兒，鞭子已經抽過來了。
可林娘子卻沒有動手。
蘇皖一時驚訝，便說出了心里話，還疑惑的看著林娘子，用眼神詢問，你怎么不打了。
“藤鞭是為了讓五小姐長記性，不是為了讓您懼怕，當然，若是五小姐實在記不住，還是要打的”林娘子緩緩說道。
一眼看出蘇皖想表達的意思，林娘子給出了解釋。
蘇皖這回事真的松了口氣，李娘子的潛意思，就是輕易不會再動鞭子，前提是她能有所改進。
明白了林娘子的話，蘇皖情緒放松，身體也沒有之前那么僵硬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雖然偶爾還是會挨鞭子，但次數很少，蘇皖的形態上也漸漸有了變化。
晚間回到海棠院，綠衣和紅珠顧不得自己的傷，都在為蘇皖服務。
極少在他人面前脫光衣服的蘇皖，這會兒也想不了那么多，當著綠衣和紅珠的面，身上就穿了件抹胸和短褲。
“小姐受苦了”綠衣心疼的說道。
蘇皖的肩膀，兩個胳膊，背部，腿，連腳上都有，一條條的紅印紅腫著，看著著實嚇人。
“你們別光顧我了，讓其他人給我擦藥，你們手上也得擦”蘇皖說道。
她這是看著嚇人，實則比綠衣和紅珠強多了，她倆的左手都要成紅彤彤的饅頭了。
“奴婢們不急，還是先給小姐上藥”綠衣連忙說道，一旁紅珠也是連連點頭。
蘇皖無奈，這時代，當奴婢的是真不容易。
由著綠衣和紅珠忙活，蘇皖頂著一身濃厚的藥油味兒，這兩人才肯去擦藥。
在自己的院子里吃了晚飯，蘇皖沒有如平常一般，在亭子里歇涼，而是在房間里繼續練習立容和坐姿。
這都是為了自己不挨打，也是為了綠衣和紅珠不挨打。
不過在練習的時候，蘇皖卻頻頻走神。
她始終弄不明白，為什么老太爺默許了莫玉如的舉動，卻又有學規矩這種能避開莫玉如的事情發生。
還有，這虞娘子和林娘子，看著也不像是隨意請來的人。
想了許久，蘇皖還是放棄了，這事得落在綠衣的身上，不然她自己是沒辦法知道答案的。
夜里，綠衣又去了無咎院，將蘇皖想知道的問題，一一告知老吳。
“兩位娘子的確不是一般人，往日里教導的，都是京城中的一等一的貴女，便是宮里的公主娘娘們，也不在話下”吳管事直言說道。
綠衣心驚，雖然不明白這樣的人，為什么會被蘇家請來，又為什么要連蘇皖一起教導，但蘇皖肯定不是順帶被教導。
那么將來有什么情形等著她的主子呢。
“至于莫三爺的事，順其自然，五小姐若是不喜歡，只管不去理會”吳管事又說道。
這話卻和老太爺對莫玉如的承諾相違背了。
“最后一點，你側面打聽打聽，五小姐可想去京城走走”吳管事說道。
話音剛落，綠衣感覺呼吸都不順暢了。
“去京城，那不是三小姐的事嗎？”綠衣震驚的問道。
這本不是她該問的，因為她只是個傳話的，不該表達自己太多的想法。
可老吳這話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是蘇家小姐的事”吳管事沒有在意綠衣的失言，特意強調著說道。
言下之意，只要是府上的小姐，都有可能，包括庶出的蘇皖。
“小姐她不想”綠衣忽然說道。
這下換老吳吃驚。
“你怎么知曉，若是去了京城，說不得便是一輩子的好日子？”吳管事問道。
綠衣搖搖頭。
“小姐從未說過想不想，可說起進京一事，小姐從未流露出羨慕的神色，甚至...”
甚至還有些同情蘇萌，綠衣說著說著，便不敢說了。
庶女同情嫡女，說來實在好笑，不如不說。
可老吳也大概聽明白了，蘇皖確實不想進京。
“五小姐還想知道什么，你往后只管再來問，至于進京一事，你還是打聽一下”吳管事最后說道。
綠衣點頭，隨后離開了無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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