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嬪百無聊賴的對著院里的紅楓發呆,見著巧兒步履珊珊的抱著一疊衣裳回來,是跳舞穿的華美漢服。
巧兒將衣裳全數搭在紫檀木衣架上,一件件小心翼翼的疊整齊了。
“沒的在本宮面前擺弄這些讓人看了心煩的東西,收起來!”宜嬪忽然面露躁郁之色,呵斥道。
巧兒才反應過來定是這些衣裳刺激了娘娘,使她想起皇上了,慌張將衣服摟下來抱到里間去。
康熙仍舊沒再出入過延禧宮,她更加確定先前的判斷,皇上是生了她的氣在懷疑她,如今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簡直比判了重刑還難受。
要知道自打進了宮以來,她就不再是自己一個人,身上還背負著郭絡羅氏一家的命脈和榮耀。
妹妹一進宮就諸事不順,現在只能靠她,若她也倒了,就再沒希望了!
三妞見她煩悶不堪,連忙來勸,道:“娘娘您先前布排周祥,就算皇上被德嬪娘娘蠱惑懷疑到咱們頭上來,畢竟抓不到什么事實證據,過段時日也就沒事了。”
“德嬪!”宜嬪狠狠的道:“沒她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就因為有了她,皇上居然開始與本宮生了嫌隙!她又生有四皇子,這往后還得了!?本宮自今日起,定與她勢不兩立!”
正暗暗發狠呢,太監揣著家中老爺的來信呈上,開信全是諄諄告誡。
似是最近不順的事兒也傳到了父兄耳朵里。
父親告訴她此時一定要收斂性情,不可鋒芒畢露,并叮囑作為皇上來講,這么多年的情分終究擺在那里,沉寂一段時間定會心軟,瞅準機會再翻盤指日可待,萬不可魯莽行事。
父親最是了解她的性情,是怕她控制不住跑去直接與德嬪撕破臉,故而特意來信。
“轉告父兄放心,明淑會謹遵教誨,韜光養晦等待時機。”說完,便將信燒掉。
郭絡羅氏雖同為當年開國闖關的大清忠良之后,但比起鈕祜祿氏、佟佳氏這樣的功勛之后還是差了一大截。
父兄的庇佑關鍵時候根本不足以拿來當做堅實的擋箭牌——這個,從小嬌生慣養,養尊處優的,想要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有人給她摘下來,并未真正領會父親所說的忍讓。
之所以打算消停一段時間也是迫不得已,也是父兄的叮嚀使然,也是沒了辦法而已。
但蕙嬪就不同。
領事太監小柳子問起,道:“德嬪再次落難,咱們是不是該乘勝追擊?”
蕙嬪當機立斷,道:“皇上既已開始懷疑,咱們主動出擊,不是把宜嬪的鍋往自己身上背?”又道:“宜嬪這個人沒得幾分心機,若不仗著幾分出眾的姿色,還有她家那精明的老爺子再三幫襯指引,早下去陪安嬪了。所以對付德嬪還用得著咱們費腦子么?看宜嬪對她那副嫉妒發狂的樣子。”
故而蕙嬪也打算平靜陣子,不過忽然想起木槿,問道:“她的好姐姐如今被太后責罰,也沒說有心去瞧瞧?”
“那不是誠心找死么?這個人有心沒心暫且不說,上回瞞著娘娘您勾搭皇上就被整得不輕,還敢瞞著您有什么二心?早真真兒的成了咱們的人,娘娘您就放心使喚便是。”太監小柳子尖酸的道。
“你把她叫來我問問。”蕙嬪端坐了,道。
倒是這些天總顧著德嬪那邊兒,把這小蹄子給忘了。
木槿一聽蕙嬪叫,顛顛兒的趕來,全然沒了當初被蕙嬪剛帶進宮那會兒的神采飛揚,倒是多了許多戒備,磨折了不少銳氣。
蕙嬪正坐在妝臺前面,低頭掃了一眼,也沒立即叫磕頭問安的她起來,手扶著鬢角,緩緩的將頭上的朱釵拆下一支來,放進鏡子邊兒的妝盒里。
這次木槿十分機靈,即時上前幫她拆頭發,道:“娘娘,奴婢來幫您,小心著點兒。”
這真是人在人下不得不低頭,原本以為能回來一展抱負,混的不可能比景瑜和榛兒差,誰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現在終究是嘗到了點滋味。
也只有這會子才設身處地明白,原先只見著她們像是輕輕松松就獲得皇上的眷顧,現在看來,一切根本不是想象那么簡單。
蕙嬪看木槿自是一看一個準兒。
先前看好這丫頭,起初是喜歡得緊,因這丫頭眉眼性子實在有幾分像年輕時候的自個兒。
但慢慢看來,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輕狂貨色罷了。
不過現在終究也是嘗到了點滋味兒。
看在幾次命不該絕,還是有幾分福報,那便就留下她在身邊,萬一也是用得上呢。
但眼下,可還得敲打敲打才行。一個是她一個是琳瑯,整天那這個姐姐妹妹之情,添亂又添堵,這可著實讓人最頭疼忌諱,往后有些事兒也是難辦。
畢竟德嬪膝下有四皇子呢。
想到這兒,她揉揉額頭——操心的事兒太多,哪個都不能掉以輕心。
還好近日常有好消息來報,太子不爭氣,三皇子性子如同榮嬪一樣內向柔順,瘦瘦弱弱的,俗話說三歲看老,大清國哪個國君不是文成武就的?
這樣弱弱的人,難成大事。
四皇子么,也還小。
現在皇上常拿她的大皇子為榜樣激勵他們弟兄幾個,只要胤褆不出錯繼續保持下去,他可是皇長子......
“德嬪如今在永壽宮閉門思過,你沒去看看?”蕙嬪道。
“回娘娘,奴婢自從來了永和宮就很少與姐姐那邊來往,她貴為嬪位,就算是受了罰也用不到奴婢去幫忙。”木槿說完,見蕙嬪還是目無聲色,便又補充道:“這一起共事的時候是情分,時間久了不來往,也早就生分了。”
她非常知道蕙嬪擔心的是什么,專門叫她來也肯定不是沒事兒找兒,是有意套問套問她有沒有胳膊肘子往外拐。
實話說,那日景瑜在水池邊救她一命,心里是很感恩。
但這姐妹情也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永遠忘不了,當時她那樣恐懼不敢回永和宮的時候,她也還是沒答應帶她回永壽宮。
她看得出,景瑜當時態度明顯,其實就是打算讓她生死在天。
她不會冒著得罪蕙嬪的險將她帶回去,這在她心里還是留有不小一個疙瘩的。
蕙嬪對于她的反應和態度甚為滿意,表情也逐漸舒展,道:“你和琳瑯在本宮身邊,不會虧待了你們,之前過去的,本宮也可以既往不咎。”
木槿大喜,頓感時刻頂在心里的一座大山被移除,一片晴空萬里。
“謝娘娘寬宏大量!奴婢往后定當安分效忠娘娘,再不會生起二心!”木槿頭磕的哐當哐當想,嗑的蕙嬪心中滋潤。
她不知道,木槿臉上是花容悅色,心底是輕松,但恨意卻愈加在心里扎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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