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兒望著手中的折枝玉蘭帕子出神,渾然不覺琳瑯已邁進屋門,慌忙將東西往身后藏,仍舊沒來得及,被琳瑯發現。
“妹妹好生小氣,什么好東西見著姐姐還要慌忙藏起來?”說著就開玩笑似的往后面看,而后伸手去搶。
榛兒拗不過,就把帕子給她看。
琳瑯一眼認出這帕子面熟,細看上面的詩句,摸摸這料子——這不是......當時鬧得人盡皆知,皇上不僅不追究,反而落在榛兒手上?她裝作不知道,“呀!這帕子真是好看!”愛不釋手,不舍得還給榛兒。
榛兒不好意思要,直愣愣的盯著帕子。
“送給姐姐吧!”琳瑯道:“你手藝好,再繡一個不是難事。”她滿臉哀求的笑著。
榛兒先是一愣,沒想到她會這樣直接問人要東西。那是對那個人唯一的念想,沒事兒的時候常會拿出來看看,心中聊以慰藉。
罷了,轉念一想,今日好巧不巧拿出來正趕上姐姐見著,又少見的主動開口問她要,可能這就是天意,是老天爺讓她就此放下。
早自勸盡快斷了念想,總控制不了游亂的思緒。
姐姐將這帕子送還給她也已經說的很明白,要讓她將這東西深埋心底,能忘則忘不要再生起什么雜念,而她沒能做到。
送出去許是就會忘了。
琳瑯見榛兒點了頭,笑逐顏開的道:“就知道妹妹最好了。”說著讓人收進盒子,毫不客氣的收下。又與她臨著窗子嗑瓜子,說了會子話才回去。
她取出從榛兒那里求來的帕子,心想著,定是景瑜送的。
能這么輕松的把被人稱作“定情信物”的東西假手于人,看來景瑜對劉太醫是真的無心。再聯系先前即便是當場被“捉奸”也還是安然無恙的回來,看樣子二人是清白的。
她叫人把東西送到蕙嬪那邊。
蕙嬪瞧著這東西,立即回應道:“再一再二不再三,皇上若知道德嬪再度與劉太醫有染,能否繼續選擇相信德嬪?”
小柳子道:“奴婢也很想知道呢!”
“那便轉告衛氏。”她將帕子扔回到盒子里,叫小柳子找靠譜的人送回去,“讓她想個辦法,再好好利用利用這個帕子。”又囑咐,“告訴她不必急,過幾天也不遲,必須確保沒有絲毫疏漏才行。”
“嗻!”小柳子應下,道:“這些日皇上已經開始懷疑,趁著德嬪還未翻身,再給她扣上頂帽子,就不相信皇上還能那般堅定,次次都會信她。”
“拭目以待吧。”蕙嬪一臉的胸有成竹,打發了小柳子即刻去回話。
這日,永壽宮偏殿衛貴人身子不適,傳劉太醫來看。原本悉心診了脈,給開了幾副補胎的藥就回去的劉太醫沒想到,他,卻前腳離了永壽宮,后面不久就被宣召去了內務府。
又是拿老掉了牙帕子說事兒。
這次,就連他自己都感到些許麻木。
“若有人如此執著構陷微臣與德嬪娘娘,本官實在無話可說。但那帕子的確與本官和德嬪娘娘無關,還請總管查清楚再審。”劉太醫面對徐懷勝牙尖嘴利的審問立正言辭的回應。
徐懷勝若不是被人屬意,他也不會閑的來管這事,畢竟人家也是有后臺撐腰的,照著吩咐做事,故而自然不會被他強硬的態度嚇到。
這番還是前面佟佳氏從衛氏那里得了信兒,說是劉院使去她殿里診脈之時,隨手掏出來墊腕的帕子看著熟悉,竟是當時一度傳出與德嬪有染的帕子。
琳瑯的話說是當時看見之后驚得她五內焦躁,實在不敢隱瞞,故而上報。
佟佳氏聽了也如同琳瑯一樣吃驚,實則心里卻在打著自己的一套小九九。
這事兒細琢磨不難看出,劉太醫本就與永壽宮傳出瓜葛,除非腦子進水,否則不可能隨手將那帕子又拿來招搖過市,說白了就連無心也不可能——誰會拿著自個兒的性命玩笑?
但佟佳氏決定,這非同小可,是要查的。
就這消息,也很快傳到景瑜這邊。
宮里上上下下都慌了心神,只她一個是不動聲色的。
即便知道,劉太醫已經又被帶去審問,下一步,很快就會輪到她的頭上。
她現在只是心冷而已。
才清楚的斷定衛琳瑯終究是將她們之間的姐妹情誼放在了她精心為自己布置的大局之后——她的大局,無非是以己之力光耀門楣登高望遠。
她不是不在乎她這個姐妹,而是兩相權衡之下還是放棄了一樣而已。
而她,就是被她放棄的那一個。
她手腕兒發抖,說不清是害怕還是生氣,亦可能是失望——琳瑯明著去佟佳氏那里告狀,雖說傳出來的是驚恐糾結,若真是驚恐糾結,為什么不先來告訴她,而是去了景仁宮?她已經與她撕破臉了。
康熙面對佟佳氏有理有據的形容事情的經過,在腦中將她所說的話從頭在腦中過了一遍,而后道:“你看著處理便好。”
景瑜被帶進冰冷的大堂之上。
劉太醫雖說官職在身不必下跪,但看得出來面色蒼白人面消瘦,已經有些吃不消的樣子。
景瑜心中一陣不忍,想這劉太醫本是個醫術高明兢兢業業的醫官,全因為她才會被次次連累。
徐懷勝一臉不得已,卻又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道:“先后幾次三番被傳出這樣羞于見人的行徑,現在又被抓住證據,就算您二位執意不承認,也是不能推翻的事實,事實擺在眼前,你們還有什么好說的?”見他們兩人都還是十分淡定,一言不發,便又道:“您還等著皇上來救您不成?什么人也會被一次次的這類腌臜事兒給攪的沒了興致。”接著道:“奴婢今日好言相勸,您只要認了,也好求得皇貴妃娘娘從輕處罰。”
景瑜反擊道:“徐公公現下最好放臣妾和劉大人回去,莫說皇上是否默許了你審問后妃和五品官員,前朝臣工知道了也是斷然不答應你如此越矩。”
徐懷勝一愣,后臺硬是硬,但規矩方圓不能丟。這德嬪知道的還不少,會引經據典給他作對。
不過她說得對,他就算是個內務府的總管太監,但說到底還是奴才,不能高高在上的去審問主子。
便道:“奴婢只是奉皇貴妃還有蕙嬪娘娘的命先來問問二位,若先行招了,省了皇貴妃娘娘的事兒,說不定還能從輕處罰,若是硬抗可就......”眼中閃著狡點的光。
“謝公公對本宮的關照,您還是轉告皇貴妃和蕙嬪,叫她們照著規矩辦事吧。”她道:“你問,我是一個字也不會說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徐懷勝暗自叫罵,但還是得照實回去,先行稟告了蕙嬪。
蕙嬪對于徐懷勝先來稟報給她,很是受用,大大的賞了之后,道:“既然如此,你就添上點兒油啊醋的,回去稟告皇貴妃娘娘,讓她親自審問唄。”
徐懷勝領會,回去便就添油加醋的跟佟佳氏說起,說景瑜當場責罵他,叫囂他算什么東西,是皇貴妃娘娘的走狗,沒資格審問她云云,一定要皇貴妃娘娘親自去見她才肯說話,
佟佳氏聽了徐懷勝的話也并未全信,她雖因胤禛的關系不得不與德嬪有所防備,但她的為人還是知道的,不至于猖狂至此,可能徐懷勝沒被她瞧在眼里,令他心懷芥蒂。
撿著一日天好,找了個干凈的宮苑,叫人傳了景瑜,親自審問。
蕙嬪也在,佟佳氏并未打算追根究底查清楚真相,話里話外處處直指要將她兩人送進大獄。
“你想清楚了。”佟佳氏道:“這回可是皇上允了本宮,由著本宮審問,你若不從實招來,恐怕也是沒有辦法。你要認清楚,現在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招認,若不其然,恐怕會連累家人。”
景瑜暗啐,她現在已經開始懶得與她講明理,到了威逼利誘,又用家人相脅迫的地步。
“來人吶,上刑。”蕙嬪發號施令,佟佳氏側目擔憂,換來蕙嬪一個“我心里有數”的眼神兒,也便只能允了。
眼看著沒有救兵,佟佳氏和蕙嬪今日擺出一副不達目的是不罷休的架勢,景瑜也有點沒底了。
“那帕子是奴婢的。”有人高聲喧叫,款款進了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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