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約

第一百零九章 平野之戰

“衛向東,你率左翼五萬人,只等前鋒營指令接續而上!”秦衍看向他,目光篤定的又道:“本將軍允許你親自去挑人!”

“謝將軍,末將先行告退!”衛向東接了令當真往軍營里去了。

秦衍又擲下一只簽,“葉恒,你領弓箭營走右翼,不可冒進,以盾甲營為掩體,出其不意。”

“得令!”葉恒上前一步,拾簽而走。

一個時辰后祁殤進帳時,人都已走得干干凈凈。

“將軍,祁殤來遲!”祁殤和魏大鷹一起進門。

秦衍的眼睛終于離開地圖,從書案后起身隨手抓了幾張紙往祁殤面前的桌上擺下,“祁公子瞧瞧這些,武陵城眼下危極,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

祁殤拿起桌上的畫紙只看了一眼便驚呆了。快速瀏覽了那四頁畫紙上的東西,有些不確定的抬著頭去看秦衍,欲言又止。

“祁公子,我亦知這件事難為,但唯今之際只得小心謹慎些。城外今日一戰還不知如何,若武陵城破,東楚南壁江山勢必洞開;南詔還好些,西唐若是因此得了勢卻是難以抵擋。”秦衍語重心長的說道。

祁殤搖搖頭,猶豫了片刻后從袖口抽出幾張畫紙平鋪在秦衍面前,一手前伸做了個請看的姿勢。

秦衍收回眸光看向那些畫紙,頓時就一愣。只見那畫上畫的圖,線條簡單直接,各處關鍵點上皆有具體數目,比如離城墻多遠,深幾何寬幾何,城墻下又設置了陷阱,陷阱內置何種埋伏等等,諸如此類皆詳盡,他不由得看向祁殤。

祁殤又搖頭。

兩張圖紙如出一轍,只祁殤的更詳盡。

秦衍的眼睛又去看那圖畫,是拿墨筆畫的,字跡小巧清晰又帶著幾分輕狂。仔細的想了又想,這字體陌生的緊,是他未曾見過的。

“既然祁公子有高人相助,秦衍便可安心應戰!”秦衍并不居功,大氣沉穩。

魏大鷹是個粗人,他魏家人的精明和仔細在他身上絲毫未被體現。

二人仍舊回了武陵城,祁殤便整理了兩張圖紙相同和不同之處重新謄畫了一份,合二人利弊取其精妙,即刻便動了工。

自城墻下深挖了一條溝,續滿了水,讓專人日夜守候,以防城外有地道打進城來。

又按未央前后兩次給他的圖紙,廣招工匠打造武器。南地什么都缺,唯獨好的木料遍地都是,恰恰未央給他的東西全部是木頭可制,這十余日時間已經打造出兩排連環弩,兩架拋石車,他一一試過,比之從前的那些,也不知精妙了多少倍。

他有心去清觴酒莊一聚,又未得未央招喚,便有些忌諱前次發生的事情,不十分好意思主動前往。加之連日繁忙,便息了心上那蠢蠢欲動的念想,只每日殷勤督促工匠,夜以繼日趕工。

巳時,秦衍一身朱袍黑甲威風凜凜,出大帳飛身上了流星馬,幾聲戰鼓后只見他一揮手,三十萬大軍整齊的腳步聲踏響棲霞關遠近百里的地面,向平野整裝齊發。

午時正。

東楚在東,三十萬大軍陣容整齊。

西唐在西,亦是三十萬強兵,半隱林中。

正是武陵城往棲霞關必經之路,兩軍對陣。

秦衍拍馬來到陣前,舉目往西去看那單騎駛出陣前的一人一馬。那馬火炭一般紅得晃眼,那人著一身血紅衣袍,血紅鎧甲,外罩一件長大黑色披風,臉上神色凝重卻又帶著些慢不經心。

不看還罷,這一看之下秦衍的眉頭便皺了起來,這人他不旦認識,還能算得上熟悉。

兩個對視半晌后,只聽得對面那人淡淡的說道,“秦衍,自此你我之間只有國沒有她!”

秦衍冷冷的回他一句,“左擎?我看我應該喊你一聲太子羿才對!今日上得戰場,各憑本事,關她何事?”

“說得好,各憑本事!”左擎痞痞的笑再不復從前,有些癲狂。

二人各自打馬回陣。

向天祺一騎出列,揚聲向西唐營中喊道:“任頫將軍請來再戰一回,上次并未盡興。”

立即便有人應聲,西唐營內一員虎將拍馬上前,二人也不多話,各自拉開架勢便打在了一處。轉眼間便是三十招,竟各不相讓,只在伯仲之間。

鼓響,前鋒營一時間喊殺聲沖天而起,兩方人馬各自點兵點將,一場曠世之戰在平野這鳥不生蛋的密林中展開。

秦衍立在陣后不時下達著命令,指揮著進攻的速度和撤換的人馬。

左擎收起二十幾年的散慢,嘴角雖然含著筆卻肅穆異常,西唐兵馬在他的手里當真如神兵利器一般,銳不可擋。

兩般強勢相遇就如兩虎相爭,只會兩敗俱傷,不做他想。

這一戰直打了一天半夜,各自損傷皆不輕數。

一場毫無征兆突來的暴雨,淋散了傷亡將士的心。那雨如瀑布一般傾倒而下,人在雨中睜不開眼睛也站不穩腳跟。也不過須臾間,林地之中數條血色溪流自北向南緩緩而下,兩國主帥不得不被迫收兵,各自清點人數,皆五去一傷二。

就在秦衍接到戰書的同時,未央收到消息,蝴蝶谷被侵,花潯被南詔國師軟禁。

未央不敢和花露說,他兄妹二人自小相依為命,若是知曉潯哥哥被禁,花露定會偷偷去救,以她的武功也只不過是送上門的魚肉,任宰任割罷了。

看著少主遣了花露出去后,殘影才進門,“少主,現在該怎么辦?”

未央眸色暗沉,微瞇著思索。

“能查到潯哥哥人在何處嗎?”

殘影點了點頭,“少主,潯公子現在國師帳內,龍使回報,那國師邪門得很。”

“莫要輕舉妄動,待我想個萬全的計策再動手,不可讓花露知曉,夠亂的了!”未央從開著的窗子往外看去,只見花露美滋滋的端著一個盤子上樓來了。

給殘影遞了個眼色,殘影點點頭出去了。

“姐姐,你看看這是什么?”花露現寶一樣將盤子里的幾個金黃色的小餅湊到未央鼻子前,讓她聞那香氣。

未央當真被她吸引了,迫不及待的伸手拈起一只便咬,一股浸入心脾的香便散開來,“嗯,這是…什么……花兒做的,好香!”她嘴里含著餅,口齒不清的問她。

花露被她的貪吃樣徹底滿足了心中的小傲嬌,得意的歪著頭,“哼,不告訴你!”

兩人就笑開來。

沈洛辰從窗口望進去,心里暖得如此時窗外的陽光,他希望一生中只看她這般笑,再無苦楚便如此時,讓他拿什么去換他都愿意。

未央一邊吃著餅,又接了花露遞給她的苦茶喝了幾口。這些日子已經喝慣了,再也不象初時那么抗拒,一邊裝做不經意的問道,“露兒,南詔國師是何許人,你可認識?”

花露也喝了半盞茶,放下茶盞說道,“認識啊,父親在時,她同阮師叔來過蝴蝶谷的。”

“哦?舅舅和她也認識?”未央張嘴接了花露喂過來的核桃仁,邊吃邊問。

花露拿著一把小錘子在砸核桃,沈公子說這個對小外甥好她才砸的。

“嗯,父親常叮囑我,讓我離國師遠點,省得吃虧。”花露心無城府。

未央靜靜的聽著,一邊催促著花露,“你砸快點呀,不夠我吃!”

花露恨恨的白了她一眼,小嘴嘟囔著,“看在我小外甥的份上不和你計較,哼!”將砸開的一個核桃放在未央面前后,又摸起來一個繼續砸。

“那,南詔王對你和潯哥哥好不好?”未央強忍著要吐的沖動。

花露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要干什么,用手點著未央的額頭鼓著嘴威脅道:“你要敢給我吐出來,看我下次還砸不砸給你吃!”

未央趕緊喝了兩口苦茶壓了下要吐的沖動,委屈的看向花露。

花露便泄了氣。

“也不算壞,以前落兒姐姐還來找我玩,可是自從大一些后她就只管纏著潯哥哥,看我眼神就象要吃了我一樣,我也不想理會她。”花露收拾了桌上了核桃皮,“落兒姐姐是南詔的公主,國師也有個女兒,好像是和南詔王生的,我一次也沒見過,落兒姐姐恨得牙癢癢。”

未央嘆了口氣,“潯哥哥說南詔王好像喜歡我母親的,怎么又和國師生了孩子呢?”

“我也不知道,潯哥哥送我來的時候就說,我若在蝴蝶谷內定不得安生,只有在姐姐身邊才能安好,我也惦記著你就來了。”花露數了數核桃皮,今日吃了三個,比昨日多食了半個。

未央看著她單細的手指挨個數著,就說道,“那你便留在這里照顧我,你小外甥離開你一口飯也不讓我吃,吃什么都吐。”

“也好,我原本還擔心潯哥哥會被國師為難,但是……”花露咬著一截手指猶豫的看向未央,“好像姐姐和小外甥比較讓我擔心,那我就在這里等著他出來!”

未央摟著她輕輕的說道,“乖”

她自小被爺爺、初涵姑姑和寒哥哥捧在手心里長大,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她卻從來沒試過去疼寵一個人,花露便成了那個被她慣壞的孩子,她一心想把最好的都給了她。

花露小心的伸出手去摸未央寬袍下已經微突的肚子,眼睛如星星般閃亮。

當晚,花露睡熟后,未央從房中出來進了殘影的屋子。

經此一役武陵城安然無恙,他心中懷疑那些是未央的人,但又能確定。

“末將定當盡心竭力!”陸少潛也接了令。

蔣淘答應下便出了大帳,吩咐了值守的衛兵去各營請人,又讓人快馬飛奔武陵城。

一刻鐘時間,所有人都進了秦衍的大帳。

蔣淘將早上接到的戰貼遞向人群,一一傳遞都看過了一回又交給蔣淘手里。

“向天祺,今日起你領先鋒營兩萬兵馬打前陣,只許勝不許退,可能做到嗎?”秦衍又擲下一簽。

向天祺有些興奮,終于可以好好打一場了,遂豪邁的回道:“向天祺聽從將軍號令,無令絕不后退半步!”

“陸少潛你仍領消息營,不過這一次我再給你另外一個任務:去查武陵城那批黑衣人是何人的勢力,以及去向!”秦衍十分嚴肅的說道。

秦衍拆了封口的火漆,從信封內抽出信來,只有寥寥幾行字:今日午時,我西唐三十萬大軍于平野恭候,武陵城安危皆系于此。

信的落款處屬著一個名字:唐羿天,并蓋著一個嬰兒拳頭大的印鑒,朱砂還散發著新鮮的味道。

秦衍將信擲于案上,眉頭鎖緊卻不動聲色的洗漱了,而后才坐于案后重又向那邀戰的信函看去,隨手拾了起來又看一回。

“戚將軍,今日起你只有十萬兵馬守在棲霞關上,不可輕舉妄動,等平野消息再做定奪。”秦衍扔下一只烏木簽。

戚敬勛接了令。

蔣淘頓時清醒過來,轉身就要跑。

秦衍的聲音又起:“另外,請祁公子和魏城主過來,要快!”

“進來!”扣著腰帶,他才發覺竟是寬松了許多。

騎兵進帳恭身遞上書信,倒退著出了大帳。

倒也離得不遠,秦衍凡事習慣了自已打理,用得著他伺候的地方也不多,只不過是些平日里跑腿的事多些。

蔣淘答應著挑簾進門,尚帶三分不清醒的問道:“公子,是先用膳還是……”

秦衍頭也不抬的截斷了他的話,“去招集所有人入大帳議事。”

“蔣淘!”聲音不大卻透過寬大的帳篷清晰的傳送到了門外。

蔣淘原本是睡在秦衍外帳中的,自那日未央留宿后秦衍便不準他睡在此處。蔣淘對當時的事記憶猶新:“將軍,那我睡哪里?”秦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不理會他,他只得揉揉鼻子自已去找了一處能睡覺的地方。

二月初一,五鼓剛過便有騎兵快馬飛向秦衍的大帳。

“將軍,西唐遞了戰書來!”那騎兵不及下馬便向帳內疾呼。

秦衍一夜無眠,好容易挨到四更天,也不過是略瞇了一瞇人便醒了,剛穿上了袍子腰帶也未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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