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倒是也走得干脆,回自已的房中換了衣裳。
前后也不過半個時辰,就在慕輕煙將將沐浴了出來時,秦衍又進來了。他自然而然的扯過搭在屏風上的大布巾,走到慕輕煙身后給她擦拭著頭發。
三九端著一盤子膳食進來,意外的竟見到秦衍在此,頓時怔住了。
慕輕煙飄過去一個眼神,他瞬間回神。收起驚訝強自鎮定的走到桌邊,一一將盤中的飯菜擺在桌上:一盤梅干菜扣肉、一盤蝦仁豆腐、一盤新鮮的油燜筍子,兩樣涼拌小菜,兩碗米飯。他不卑不亢的看著秦衍,“不知虎王在此,未曾準備您的膳食,還請稍等上一等,再讓伙計添兩道菜上來。”
秦衍臉上的神色冷然中卻又多了些客氣,微微的點頭謝過,自始至終給慕輕煙擦拭頭發的手未曾停下過。
而慕輕煙,處之泰然。
三九見他并不似外界所傳的那般冷血無情,至少他看自家主子的眼神中帶著寵溺,他遂恭敬的施了禮,拿著托盤出去了。
不一刻又端著托盤回來,放下一道湯兩個小炒。
“坐下一起用,打點東西吃了飯就走罷。”慕輕煙當先坐下,抬頭去喚三九。
秦衍在慕輕煙的左手邊坐定,默默的拿起勺子給慕輕煙先添了湯,淡淡的道:“坐罷!”他知慕輕煙對待下屬極是尊重,他亦經歷過莫輕煙當年舍身入陣去救殘影之事,想來平日里大概也是一桌用膳,只今日里有他在,那人必定不肯。
他不想招慕輕煙白眼,可到底是冷慣的,且不擅與人親近,客氣中自然帶著些威嚴。
三九正色搖頭,心中暗忖: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自家主子能在虎王桌上用膳而不被他凍死罷?“謝虎王,樓下留了飯,我去吩咐伙計備馬。”話未盡一溜煙跑了。
慕輕煙到底還是瞪了秦衍一回,這才雙雙動筷用了飯。
飯罷凈過了手,秦衍又盯著慕輕煙吃了藥這才出門去了。
他前腳剛出門,緊跟著慕輕煙收拾了包袱下樓,客棧門前,三九已等候多時。
兩人上馬,慕輕煙情不自禁的回頭望向客棧門口,那人并未跟出來。她不知是失落還是解脫,心中稍有不虞,握緊韁繩輕咤一聲:“駕!”如離弦的箭一般順著官道北上而去。
秦衍與暗中跟來的護衛簡單的交代了些事情剛要去追慕輕煙,又被往來傳遞消息的侍衛攔下,將他離京之時吩咐下去的事回稟了與他。眼見天色不早了,他聽得不耐煩,沉著聲下令:“將消息傳回京中去。”留下一句話便上了流星,催馬往北去追慕輕煙。
流星腳程極快,未等黃昏便追上了慕輕煙和三九。
“主子,前頭就是雨花郡,屬下先行一步。”三九打馬越過二人,向著遠外城郭方向疾馳而去。
慕輕煙咬著唇又要催馬時,忽然被疾來的流星趕上來。
秦衍在馬上側身展臂,一把將她拽于手中,抱到了自已的坐騎之上。
他促狹的看著她倒豎的秀眉,攬緊手臂把她抱在懷中:“還想跑嗎?”聲音溫潤,低沉中帶著寵溺。
“秦衍……唔……”
秦衍趁著她怒嗔抬頭之時,毫不猶豫的噙住她的小嘴,深深的吻了下去。也才幾個時辰未見,那喚過他名字的小嘴兒又惹得他情不自禁。
慕輕煙初時還掙扎,不依的捶打他的胸口,吻漸漸深入后兩個人糾纏在了一處,再難分開。
直到秦衍再難忍受時才放開她,稍稍推離一些,不讓她覺察自已的窘境。
兩人氣喘吁吁,信馬由韁。
入夜時才進了雨花郡,早有伙計在城門處等候著,引領著二人進了客棧。三九安排好了一切,只再未出現。
自這日起,無論慕輕煙如何著惱,秦衍只當不知,仍舊擠在她屋內同起同臥,樂在其中。只是每當渴望疾來時,他忍得越發辛苦了些。
三九每每催馬先行,趕在前頭安排好一切就又消失不見了。
如此行了四日,這一天本應該進梁州城的,可在梁州城南百里的小鎮外,二人不知因何事打了起來,互不相讓,只打得天也昏了地也暗了仍未見有停手的意思。
“不打了,我餓!”慕輕煙收劍入鞘,斜了秦衍一眼,又遠眺小鎮炊煙。一日水米未進,肚子咕咕叫嚷著。
眼波流轉,壞心眼突至:“秦衍,你去偷只雞來烤可好?”
秦衍看著她的眼眸微怔。
慕輕煙想著堂堂虎王南征北戰游刃有余,此時讓他去偷只雞該是有趣至極之事,不由得唇角一抹笑意溜了出來,“你去是不去?”她蹙眉睨向他。
秦衍不語,定定的看著她。
慕輕煙忽然欺近,小手在他身上從上到下快速的摸了一遍,在他未反應過來時錢袋到手。嘻笑著,“你不去?那好,我去!”
她作勢要往小鎮方向而去。
秦衍一把扯回她,低低的說道,“我去!”也不給慕輕煙打趣他的機會,縱身而起,箭一般射向遠處籠罩在暮色下的小鎮。
他飄出去很遠了,仍能聽見她歡快的笑聲。他心上一甜,此時別說偷一只雞,就算讓他將再打一回南詔他也愿意。
慕輕煙笑得彎下腰去,直到秦衍的身影瞧不見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翻看著手上那個非常陳舊的錢袋。
繡線崩開了不少,已經看不大出原本繡的是什么。綢緞的顏色也已暗淡無光,收口的絲繩明顯還新著,眼見是后來換上去的。
她擰眉惦了惦錢袋,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盈于心口,捉弄他的愉悅半點沒有了,心中只想知曉是誰留給他的錢袋,讓他如此在意。
想了一回又惱了,跳起身來就近拾了些柴攏起一堆火,將那錢袋里的銀子盡數裝進自已的錢袋中,拿秦衍的那只舊錢袋引了火。看著火燒起來將那個破舊的錢袋化為烏有,心中的郁結卻更深了些,悶悶的懶怠動彈。
須臾間,秦衍當真拎了一只肥雞回來。
雞還活著,咯咯的亂叫。慕輕煙心煩,低著頭望著火堆出神,一句話不說。
秦衍見她不快,心上一緊。他未曾哄過誰,也不知要如何討好她,只默默的殺了雞,在附近的溪流里清理干凈了,穿在樹枝架在火上慢慢的烤著。
他亦不出聲,連呼吸也斂得極輕。
木柴燃燒的噼啪聲混著烤雞的香氣散在二人身邊,慕輕煙忽然身子一歪枕在秦衍肩上,呼吸一聲深一聲淺,欲言又止。
秦衍有些沖動,頓時手腳不知該往哪放才好,這是慕輕煙第一次主動親近他。
“秦衍?”慕輕煙猶豫著喚著他。
秦衍伸一臂攬過她。
慕輕煙長吸一口氣,悶聲說道,“我把你的錢袋子引火了……”
秦衍低頭看了一眼懷中已經閉起眼睛仍咬著唇的女子,淡淡的問她:“那我用什么裝錢?”未等她開口回話,他向她腰上扯過她的錢袋,“你的賠給我罷!”一扯得手,迅速的塞進自已的衣袖里去了。
慕輕煙本來等著看他的冷臉,象那次帳中驅趕她離去時一般不留情面。可誰知他半點不在意,卻還搶了她的錢袋去。
一想到他終日不離身帶著的是自已的東西,她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甜,濃得化不開的甜。她很想知曉那個錢袋是誰送他的,她不敢問,怕知曉了心中難過。
可是不問,心中一樣不舒服。現在這樣也好,至少從現在起他不離身帶著的東西是她的了。
“你的烤雞好了。”秦衍松開攬著她的手,將烤雞從火上拿下來,扯下半邊雞腿遞給她,“趁熱吃。”
慕輕煙咬了一口沒滋沒味的烤雞直皺眉頭,促狹心又起,“秦衍,這雞當真是你偷來的?”
“嗯!”秦衍輕刮她的鼻頭,“本王平生第一次做賊,竟然只為一只雞。”他嘆著氣認真的看向皺眉的慕輕煙,“你還敢嫌不好吃?”
慕輕煙誠實的點頭,“你嘗嘗看。”將自已咬了一口的雞腿湊向他的唇邊。
沒想到秦衍就著她咬過的地方當真咬了一口,只嚼了三兩下就咽了,“還行!”他沖著她點頭,“能吃。”他似是要印證自已的話,又咬了一口。
慕輕煙斜了他一眼,將手中的雞腿硬塞進他手中,“手藝太差,你等著!”她躍起身來提氣便縱,只眨眼的空兒已經沒了蹤影。
秦衍瞇著眸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怔怔的出神,心底忽然一空,他有些慌了。
迅速地撲滅火堆,往她消失的方向疾追了過去。
秦衍彎身將鞋子給她穿上,柔聲叮嚀:“地上涼,別再光著腳,嗯?”
慕輕煙又白了他一眼,扯著他的衣袖往門口牽去,打開門推了他出去,隨后狠狠的關上門。
三九在門外聽得她聲音有異,試探著問道:“主子,你生病了?”
“嗯,昨日淋了些雨。”慕輕煙被秦衍裹得嚴實,看著他漸漸平靜下來,有羞也有惱,恨恨的白了他一眼。
秦衍瞧她模樣可愛,忍不住又親了親她的唇角,作勢要去掀她的被子,嚇得慕輕煙趕緊往里挪著身子,怒瞪著他。
慕輕煙忙收斂心神,“不用,已經好了。”她在被子下也穿了衫子,吩咐三九道:“讓伙計抬些水上來,我要沐浴。”
三九答應著去了。
慕輕煙掀開身上的被子,一只手緊緊攥著胸口的衣襟勉強遮住,挪到床邊要下地。
似乎瞬間她的臉就紅透了,連帶著肌膚也染上了粉嫩的顏色。
秦衍喉結滾動,只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目光。
慕輕煙又羞又怒,又去拉扯被他壓住的衣擺,怒斥:“秦衍,你混蛋。”
他也不再鬧他,撿了衣裳背過身子穿上了。
“可要請大夫瞧瞧嗎?”三九不放心的追問。
秦衍原本已經入魔的心瞬間回神,扯過里側的被子掩住慕輕煙。他深深的呼吸調整自身的狀態,只眼中渴望雖然褪了三分,卻仍然太過明顯。
慕輕煙咬著唇,瞇著眼睛忙開口阻止三九道,“等、等一下……”怎奈,她出口的聲音猶自帶著三分軟糯七分慵懶,聽得秦衍恨不能立時又去吻她的小嘴。
一只手臂被她枕在頸下,另一只手將她想要逃離的小身子攬緊了些,以自已的額頭輕觸她的額頭,“燒退了,起來用些湯水再吃一回藥丸應該就沒事了。”他話畢,又執了她的腕細細的診過才算安心。
慕輕煙抽身想坐起來,誰知衣裳的下擺卻壓在了秦衍的身下。她在離他尺許遠的一側使力一拽,好巧不巧系著衣襟的絲帶卻被扯開了,淺紫色的睡衫立刻滑落下半邊,露出盈潤的鎖骨及半邊雪臂。
慕輕煙此時的臉色艷若桃李,心跳得極快,羞得她將自已埋進了他的懷中只不肯抬頭。
秦衍心里歡呼雀躍著,她的投懷送抱讓他激動的情緒漸漸沉靜下來,反倒不似先前那般急迫。
“主子,您起來了嗎?”三九在門外停下腳步,輕聲詢問:“掌拒的準備了些吃食,我進來了?”
怎奈,秦衍似乎早已聽不見她的拒絕,伸長手臂將她給攬進懷中。
兩人額頭互抵著,秦衍呼出的氣息都帶著灼人的火氣,唇間的距離不過一指。“你真香……”秦衍的唇已經貼在了慕輕煙的唇上,啞啞的低語:“香到我對你半分抵御能力都沒有,未央……”
慕輕煙難得睡了個安穩的好覺,以至于天色大亮雨漸漸停了仍不想起身。
其實她早已醒了,頭頂上那輕緩細勻的呼吸聲,在她收回纏在秦衍腰上的手臂時忽然淺了許多,她立刻就不敢動了,恨不能象小蝸牛一樣把自已縮回殼中去。心中暗恨自已不爭氣,自始至終仍是貪戀著他溫暖的懷抱。
“醒了?”秦衍聲音溫柔,一夜好眠身心舒暢。自他去了雪谷跟隨師父學藝起,從未象今日這般戀著床榻,也絕沒有睡得這樣踏實過。懷中昨夜那個冰冷的小身子已經不見了,慕輕煙如一團粉嫩的軟泥偎在他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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