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馬在一家客棧門口,秦衍伸手將慕輕煙抱下馬背攬在身側,“伙計,將馬喂飽。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筆神閣 .bishenge。”二人進了客棧,也不去理會別人的眼光,處之泰然的尋了個空位坐下。 “要一些湯面,燒肉,雞蛋,幾外饅頭,有什么小菜兒端上幾個也可!”慕輕煙故意走得一步三搖,柔弱不堪,聲音亦是輕輕軟軟,似一陣風就能吹跑。 有好事者不住的拿眼瞟過來,慕輕煙低聲嗔著秦衍,“別瞪眼睛,太嚇人了!” 他果然半垂下頭,任由她伺候著,將一桌子東西吃得七七八八。 慕輕煙沒想到秦衍這么不挑剔。為了配合臉上的裝容,她故意讓伙計上了些平日里錦衣玉食慣了的他不會吃的東西,卻沒想到他依舊吃得極為自然。 “好吃嗎?”慕輕煙忍不住好奇的問他。 秦衍到也直接,“不好吃!” “不好吃?不好吃還吃,你……”慕輕煙瞪著他,惱了。 兩人的對話未斂聲音,一屋子人盡數聽得真切。 秦衍也不計較她的惱,親自給她盛了一小碗湯面,“這個還成,你少吃一些,等過了這段時日你想吃什么都行。” 他話說得十分曖昧,有心人聽了亦在心中揣測不定。男人身后背著兩柄劍,一身華服。女子病體欠安,難掩死亡之氣。 撤去了殘羹,伙計送上一壺茶來。 “客爺,您的馬小的已喂得飽了,是住店還是再行?”伙計滿臉堆笑十分小心的問著。 秦衍本來一臉的冰霜被慕輕煙掩了半數,卻憑添了些兇相,一條指寬的刀疤自眉梢至嘴角,毀了半邊臉。 伙計雖點頭哈腰卻無害怕的神情,慕輕煙微瞇著眼睛強扯出一抹溫婉的笑意,“有勞小哥把馬牽到門下罷,我們急著要進京,就不打擾了!” 她不笑還好,這一笑反而讓臉上的各種癍啊痣的湊成了堆,難看至極。 秦衍口中含著一口粗茶不及咽下,差點嗆到。他使勁的咳了兩下才站起身來,一手攬過她的纖腰,往外就走。 不能再讓她胡來,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拆了她的臺。 二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雨花郡,南行不足十里,慕輕煙忽然喚住秦衍,“秦衍,停下來!”她一手去握韁繩,“在這等我!” 她跳下馬背,等在路邊。 不消片刻,有一騎快馬追來,在她身畔滾鞍落馬。“主子,屬下來遲,還請恕罪!” 來人一身百姓衣裝,膚色較黑,非常不起眼。 慕輕煙仍舊背著身子,淡淡的說道:“韓存曉,你久守雨花郡,應該是了解此地之人,說說你的看法。” 韓存曉恭敬一禮,“主子,鎮上有神秘人物出沒,與鎮外田莊聯系甚密,屬下不敢靠近。”他自懷中掏出一箋垂頭遞向慕輕煙,“主子,影主昨日已到,留了信與主子您親啟!” 慕輕煙緩緩的回身,自他手上接了信裝進袖袋。 “你且回郡城去,一切聽從殘影的安排,不可妄動。”慕輕煙淡然而語。“另外,鎮北那處田莊我已經去過,不必再去冒險。” 韓存曉答應下,調轉馬頭回鎮上去了。 秦衍在馬上遞出一只手臂,讓慕輕煙就著他的手又回到馬背,踢馬又行。 慕輕煙這才從袖袋中拿出那卷小箋,慢慢的攤開,對著天光照了照。淺泛梨窩,從百寶袋中取出一個拇指大的小玉瓶,倒了些粉末在紙上,輕輕的涂開。 停了片刻,紙上有寥寥數字躍然其上:晉城楓北鎮,一明一隱。 慕輕煙將紙遞給秦衍。 秦衍也不回避,掃了一眼后冷冷的說道,“聯手之下仍有黃雀之心,借敵之手鏟除異己,楚璃做得好春秋大夢。” “荊涼的狐貍之心終于得以全力施展,可賀!”慕輕煙將水倒在小箋之上,看那紙上的字慢慢化掉,直到完全看不見了才撒手將紙放飛,隨風而去。 秦衍頭抵在她肩頭,“你又知曉必是荊涼往晉城去了?就不擔心他受楚璃轄制,亂了你的計劃?” 她使勁聳了下肩膀,秦衍仍不離開。 “晉城在三公主手里,同屬皇親,他不去誰去呢?”慕輕煙彎下眼眸,“況且晴兒快生了,龍門郡倒底離京城近些,寒哥哥放心不下。” 秦衍的目光一直在她臉上,見她說出玉染晴要生之事瞬間垂了眸,以為她又暗自傷懷。他心中不忍,在她臉上輕輕一吻,“你這馬雖不起眼,耐力卻不差,駱家馬場果然好手段。” 入夜后,雨似又要來,秦衍不顧慕輕煙的反對,強行帶她進店休息。 趁著她沐浴的功夫,招來了暗中跟隨的護衛,吩咐了一些事后,又親自端著膳食進了慕輕煙的房中。此時的慕輕煙已經換了干凈的衣衫,坐在窗口擦拭著頭發。 天越來越暗,晚風帶著些許濕意撲進窗來。 秦衍擱下托盤,走到她身邊接過布巾給她快速擦干了發,在她別扭中診了一回脈,這才拉著她坐在桌前。 “你先用,我洗洗再來。”秦衍邊走邊解了袍子,就著慕輕煙洗過的水自己梳洗了一回,換過一件干凈的衣衫,也不穿外袍,回到桌邊坐下。 慕輕煙又窩回窗邊的榻上坐著,眼睛看著街上急行躲雨的人群,發著呆。 今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從入夏后,幾乎每日都會下一陣子雨才肯罷休。這個月尤比往常更甚些,暴雨幾乎每日必下,忽晴忽陰。 “過來吃飯!”秦衍柔聲喚她。 慕輕煙挑了挑眉,順從的站起身來走到桌前。 秦衍濕發滴著水,將后背的衣裳浸濕了一片,緊緊貼在他精壯的背上,半明半透。 幾乎是本能的反應,慕輕煙走到屏風前扯下另一塊干爽的布巾又回來,嘀咕著先給秦衍吸了衣裳上的水,又包住他的濕發,擰了幾擰。 秦衍木偶一樣坐著,手指緊緊的攥著拳。自從入了雪谷后,再無人替他做這等親近之事。他微微有些動容,想將她攬進懷中,又怕自己的沖動嚇退了好不容易得來的靜謐時光。 他只呆呆的坐著,脊背挺得筆直。 慕輕煙并未發覺他的緊張,直到頭發的水擦拭得差不多才扔下布巾坐過來,端起秦衍盛給她的湯小口的喝著,再自然不過。 秦衍心中百感交集,默默的用了膳食,讓伙計收出去后,兩人都窩在窗口看疾雨突至引來的奔忙和不時跑進客棧中避雨的路人,聽著各種不同的抱怨和彼此糾纏的呼吸。 夜色漸深,秦衍彎身抱起榻上縮成一團的小女子,安放在幾步外的大床之上。而后自己也踢掉鞋子上了床,放下了床幔,將她復又攬進懷中,心跳得越來越快。 慕輕煙并未睡去,她聽著秦衍急促的心跳聲不自然的掙扎了兩回,到底是被他按在床被中深深的吻過才算稍稍消停下來。 睡下不到兩個時辰,雨停了。 秦衍頗不舍的著衣起床,猶豫了幾回才又走回來要喚醒熟睡的她。 她已經醒了,在秦衍抽回枕在她頸下手臂的一瞬間她就醒了。在床幔后穿好了衣裳,剛要下床,秦衍眸色深深的看著她。 “我的鞋……”慕輕煙啞著嗓子指向窗邊榻下自己的鞋子。昨夜是秦衍抱她上的床,鞋子自然就留在了那里。 秦衍走過去拾了她的鞋子,在床邊彎身給她穿上,“事情有些緊急,走罷!” 慕輕煙也不廢話,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隨他下樓。暴雨初歇,官道泥濘不堪,十分難行。秦衍許了些錢托店家照看馬匹,二人偕手出門。 于夜色中全力施展開輕身功夫,直奔京城方向。 此后兩日未雨,二人不及午時就進了龍泉鎮。 龍泉鎮卻比想象中要安寧得多。此時正值白日,街上往來行人自然隨意,并不見烽火將燃的氣息。 慕輕煙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瞇著眼睛不動聲色。 “他既有心要走這一步,定是早就做好了打算。”秦衍讀懂了她的深思,聲冷如霜。 慕輕煙輕哼一聲,“他想以此為營,那也要看我答應不答應!” “跟我來!”秦衍牽著慕輕煙的手,追著他熟悉的暗記拐進了一處民房。“匆忙間只尋了這間院子,你將就著些,正事要緊!” 慕輕煙半句反駁的話也沒有,順從的跟著他進了這間暗衛森嚴把守的院子,直到進了正堂的門才甩開秦衍的手,“我的人進出不便,無法第一時間獲取信息。” 她在椅子上坐了,桌上擺著準備下的時令瓜果,也有一壺泡好的茶。 秦衍擰眉,看著她自己動手斟了兩杯茶,問她:“你待如何?” 慕輕煙喝了兩杯茶才止了渴,淡淡的說道:“去我該去的地方。” “我不準!”秦衍霸道的拒絕了,臉上寫滿了不悅。 慕輕煙怔了一怔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放肆。 秦衍胸口有股似有若無的疼痛。說不清哪里疼,反正就是氣不順。他深深的看了慕輕煙一陣,走出了廳堂。 他在廊下冷冽的下了命令,撤消了部分守衛。 慕輕煙從袖口扯下一塊圖騰樣的繡飾,越過秦衍來到小院的門首,以內力將那片巴掌大的繡飾嵌進門楣。 秦衍怔了怔,怪不得一路上無論走到哪里,也沒見她主動表明身份,可她的人卻總能認出她來。卻原來這件東西就在袖口這么顯眼之處,不藏著不掖著。 她回到堂上還未落坐,院中有人來了。 聽著腳步落地踏出的響聲,慕輕煙松了一口氣。 “主子,龍泉鎮二千五百六十戶居民,有半數是近兩三年才遷到此處來的。平日不見勞作,閉門不出者多。”來人一身市井裝束,若不是臉上的神情嚴肅,倒真象個潑皮無賴。 慕輕煙又是一聲輕哼。 “昨日天黑前主子要的那批東西到手。”來人繼續稟報,“辛主說,如今的龍泉鎮已無撤離的必要,以免打草驚蛇。” 慕輕煙淡淡的回道,“總是要有犧牲的,以少博多,這筆賬不算虧。” “辛主還不知主子到了,屬下先行告退!”他對著慕輕煙恭敬一禮,當著暗衛的面目不斜視的走了出去。 秦衍睨著慕輕煙:“想必楚璃已知梁州鎖城,他的人馬這時候大概已經進了青山;而楚珝在太平鎮外卻收不到任何消息,苦等不到之下勢必會北上梁州;原來的謀劃中,唐家倒戈便取梁州。夏目的兵馬繞青山走梁州與穿越青山走楚州是同樣的距離,一開始他大概就做了兩手準備。” 慕輕煙似是早已了然于胸般淡定,“龍泉鎮雖小,卻是兩城入京必經之地,屯兩萬人馬還是可以的。所以……” “所以,楚珝久等之下大概會興兵以援梁州,逼其破城放行。以區區兩萬人馬,也只能搖旗吶喊罷了!”秦衍略一沉思,又說道:“想來攻梁州的人馬也都是如此這般,以聲東擊西之法掩蓋其真正的目的。” 慕輕煙輕嘲,“東楚的戶部尚該問責了,連同鎮、郡、城所有官員一道,誰也別想摘出去!” 秦衍不以為然的道,“去一趟鎮府也就罷了,值得你生氣?”他親自挑了幾顆熟得好的楊梅放在她的手心里,自己卻不吃。 慕輕煙白了他一眼,捻了一顆扔進嘴里,甜甜的很可口。 “這時候也無需去,擺明了一丘之貉。不過倒可以拎了來審審,或許有什么好玩的可不能錯過了。”她將剩下的兩顆楊梅都扔進嘴里,拍拍手站起來,含糊著,“現在就去,若是遲了,他將自己藏起來我還得讓人去找他。” 拎著裙裾就想往外跑。 秦衍伸手將他攔住,扯到腿上坐下,“你歇歇罷,這么點子小事哪里還需要你去。”從剛才就沒見她吐過楊梅的果核,卻都在嘴里含著。 他伸手到她唇邊,柔聲哄著,“吐出來!” 慕輕煙搖頭不肯,從籃子里又撿了一顆吃,小小的嘴兒比那楊梅也大不上了多少,惹得秦衍心頭火起。 “好吃?”他問。 她點頭含糊的答應,“甜!” 秦衍笑了,眼睛里盛滿了縱容。一指輕點在她鼓鼓的腮上,那是含著果核的位置。兩日未眠,她的眼下有了淡淡的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