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約

第一七五章 嫣然回歸

“好了好了,不哭!”慕輕煙回頭瞧了一回倚在床頭的秦衍,回頭又安慰嫣然,“去準備快馬,午后要去趟楚州,你同我一起去。”

嫣然欣喜的點頭,以袖拭淚,“是,屬下這就去準備!”她往房里偷覷了一眼,從外頭就要合上窗子。

慕輕煙嗔了她一眼,由著她關上了窗子。

秦衍下床,三步兩步走到她身邊,攔腰抱起她走回到床邊,怒目看著她威脅道,“再不穿鞋子小心挨揍!”

慕輕煙心情好也不與他計較,枕著他一只手臂很快睡著了。

短短十幾日間,秦衍一點一滴的開始接觸她的世界,她不回避的信任使得他心中莫名的踏實。臂彎中的女子,有純凈如水的恬淡,亦有決策千里的手段;有紈绔不教的頑劣,亦有天下無人能及的謀略。

烏黑的發散在她的肩頭,亦散在他的肩頭。秦衍輕輕的將她臉頰上不聽話的碎發順到耳后去,密扇般的雙睫形成兩道整齊的蝶影,越看越是讓人心動不矣。

心中不知是第幾次和自己說:回京城就去提親!

晉城,城主府。

晉城在三十年前便由三公主的駙馬商子見做了城主,是荊涼的皇姨娘,楚玥的皇三姑,與明渝皇一母同胞,楚玥自幼便得三公主偏疼。

荊涼思及此不覺頭疼。

他抖開京城急件,匆匆一覽,招牌邪媚的笑容瞬間從他的眼底溢出。

“楓北鎮嗎?那本王就陪你玩玩貓抓老鼠的游戲!”他隨即招來貼身暗衛無歡,低聲吩咐道:“到楓北鎮去,讓人散布些謠言,就說楚璃在梁州被俘。”他的狐貍之心盡數昭彰,“要悄悄的,懂嗎?”

無歡自幼跟隨荊涼,自然知曉他所謂的悄悄是何范圍,一點頭,唇邊噙著類似荊涼的的笑意走了。

荊涼無事人一般,喝著茶聽廊下燕子呢喃。燕子媽媽沒在家,幾只黃口小燕嘰嘰喳喳的從窩中探出頭來,黑亮的小眼珠兒好奇的打量著它們未知的世界。

他暗暗的思量著:公子玨以絕對的仁慈流放了太子,對遠遁于外的楚璃亦不加追究。對二皇子楚玏、三皇子楚珣、五皇子楚玳、八皇子楚珝盡皆寬厚,不但未奪爵位,五年來未征封地一分錢糧。可結果呢?

目前來看,也只有五皇子楚玳置身事外,不涉國亂。

商子見早亡,晉城由商家長子商明遠繼任做了城主。商明遠是個寬厚守舊之人,晉城及附屬村鎮在他做城主的這些年并沒有太大發展,比之耕地水力皆不如他的梁州落后了十年的距離。而商家次子商思遠卻是個有野心的,也頗得三公主寵愛。

自從荊涼入晉城以來,三公主并沒給他多少好臉色;且常常冷嘲他狼子野心,助外人得勢享盡榮華富貴。他一概笑而不駁,專等皇姨娘招攬自己。

晉城只有兩萬守城兵力,又與楚玥流放地南轅北轍,看來公子玨的仁慈到底是用錯了地方,荊涼唇邊那抹與生俱來的邪媚更加的放肆起來。

“也好,放著好日子不過偏要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本王了!”他扔下茶盞自言自語。

晉城的疫情并不像梁州那樣嚴重,中了毒的人也不見死傷,只是昏厥不醒人事罷了,為數也不算多。荊涼一大早便出門,深夜也不見回府,常常是天快亮了才回來,十天倒有八天酒醉不醒。

按著秦衍給的方子,一試即靈。可他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暴跳如雷。城中的病患越來越多,他同著商明遠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他冷眼看著晉城的變化,那些暗中浮動的兵器味道越來越濃烈了,城主府內的氣氛也越來越詭異。

這一日,躁動了半個月的晉城忽然安靜了些許,街上的人卻比往常更多。荊涼站在清殤酒莊的三樓,看著城中那些多出來的武林中人,笑得終于象個獵人了。

桌上一壺酒已經喝盡,余香仍在屋內久久不散。

“浪淘沙?清觴酒莊果真名不虛傳!”荊涼打著酒嗝搖晃著往外走,城主府跟來的小廝不敢怠慢,忙迎上去接了他回了城主府。

荊涼斂去一身鋒芒,當真像個閑散的王爺,一路逗弄著小廝進了二門。忽然一聲斥責,“你瞧瞧你像什么樣子,大白天也能喝得爛醉如泥?”三公主扶著丫鬟的手擋在二門處,一臉不屑的嘲弄著,“皇姐怎么說也是東楚的長公主,她不是一向自詡禮教森嚴的嗎?依本宮看,她的嫡長子也不過如此?”

“皇姨娘,本王不過就是貪飲了幾杯,也不至于您老人家動此大怒罷?”荊涼掩盡眉眼中的英氣,痞痞的靠在小廝肩上,“本王也算是東楚的功臣,太平盛世不就應該及時行樂嗎?”他邪氣微露,輕佻散慢。

三公主大怒,咬牙恨罵,“你還有臉說?放著正統血脈不保,偏偏護著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野種做了帝位,難道這也是你母親教你的嗎?”

“皇姨娘,本王的母親不是誰都可以數落的!”他挑著半邊眉頭,陰側側的看著三公主。

三公主沒來由的頓覺陰風陣陣,可她妄自尊大早已成了習慣,哪會將個紈绔的晚輩放在眼里,“本宮說了又如何?”她譏諷的一笑,“她教不好的小輩就由我這個妹妹代勞也罷,你給我回房去,醒了酒我還有事同你說!”她以命令的口氣吩咐著荊涼。

荊涼甩開小廝的手,當真搖晃著進了他落腳的院子。

“去煮醒酒湯來,別讓本宮等太久!”三公主盯著他不羈的背影恨聲罵著丫鬟們,在她看來,荊涼不過就是仰仗著長公主的地位撿了個現成的大便宜罷了。

荊涼在房中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直到天黑,商明遠打發了人來請他去用晚膳。

無歡去到楓北鎮的兩日后,讓人傳了消息回來:楓北鎮超乎尋常的安靜,入夜后街上半個人影也沒有,鎮外卻有大批的暗衛。尋不到楚玥的落腳點,已讓人將楚璃被俘的消息傳進了鎮中去,請王爺靜候。

荊涼換了件絳紅緙金絲蟒袍,扣上一條牡丹鏤雕的玉帶,頭戴赤金堆牡丹花冠,腰下懸一口寶劍。他步履沉穩,霸氣狂狷,與之前醉酒時竟是兩個極端。

小廝在前,戰戰兢兢的小跑著引路。可無論他是快是慢,身后那個如魔王般的男人皆不遠不近,不急不忙的跟在他身后,半步未曾錯亂。

廳上三桌宴席一字排開,商明遠見他進來,忙提袍來迎,卻眉頭緊鎖,一臉猶豫。

商思遠早快一步到了荊涼身邊,頗有幾分討好的親自讓了坐,“王兄,您請上座!”

荊涼也不推辭,好看的丹鳳眼連眼皮都未抬,傲慢的坐在了正位之上。

商思遠親手遞了茶盞,他接過來抿了兩口這才微微抬首:“諸位都坐罷,不必拘禮!”出口的話亦帶著趾高氣昂。

商思遠親熱的招呼了各位落坐,忙前跑后。

荊涼垂目細聞盞中的茶香,窗外那些不請自來的人已將院子圍得水泄不通。他裝做并未發覺,皺眉和商明遠抱怨:“這泡茶的人該跺手,明明是好茶卻因水過熱泡壞了。”他嫌棄地擱下茶盞,“端走罷,本王看著就心煩。”

坐得末席的一位譏笑著,“晉城地偏,哪能有京城的富貴,燕王不如將就些,日后也好相處!”他聲落立刻便有人接腔道:“富貴又如何,端看能有幾日長久。”

商思遠眼底一抹得意,忙出聲接了話頭,“江湖之人天地為家,要那欺天的富貴何用,一醉方休才是正事,諸位請!”他舉盞先飲了一杯,眾人皆隨他共飲了一杯。

“依貧道看來,現如今天下疫情四起,民不聊生,東楚危急存亡之秋也。”一個道士打扮的長者嘆著氣惋惜的搖頭。

他身邊的一個戴方士巾的應和道,“賊人篡朝,天必誅之,報應來了!”

“這是東楚的劫難,或早或晚終歸是要將這大好河山收復了才算渡了此劫!”有人接了話。百镀一下“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慕輕煙伸手輕撫她臉上的那道猙獰的傷痕,心疼的問她,“明明是有辦法,偏又遇上你這么個倔脾氣,好好的一張花容月貌,你也不怕他晚上做惡夢。”

兩句微戲的話讓嫣然眼中盈滿的淚滾落而下,攀住慕輕煙的手臂搖頭道,“主子,您越發清減了,嫣然心疼……嗚嗚…”

向天祺在他身后喚著:“虎王,這就走了?”

怎奈秦衍根本不理會,他走到樹前牽起慕輕煙的手,溫柔的低語,“夜深了,回去睡覺!”

慕輕煙怔怔的看了他一會,又回頭望了一回營帳外明顯好奇的幾人,順從的由他牽著出了營區,尋著來時的路又回了龍泉鎮。

“主子!”來人聲音極輕,是個女子。

慕輕煙卻是聽出了她是誰,驚喜問她,“嫣然,你回來了!”她從秦衍的身上翻下床去,光著腳跑到窗邊,急急的推開那扇略微陳舊的窗子,一臉歡喜。

“五日前進的京,讓主子擔憂是嫣然的不是!”她一臉歉意,垂頭給慕輕煙深深的行了一禮,“屬下是隨辛主一同來的,實在有些迫不及待想見您!”

向天祺頓時瞪大眼睛,手指著帳外龍泉鎮方向,訥訥的開口,“離京城如此之近,他竟屯了這么多暗兵,而我等無人知曉?”

秦衍眼睛里寒芒頓起,不說話卻能讓周圍的人明確感知到寒意。

慕輕煙并未進帳,倚在離營帳不遠的一棵大樹上數著幾乎看不見的星星,耳聽著帳內眾人所論之事,有些心不在焉。

天色微曦,二人簡單洗漱了上床睡下。

將睡未睡之時,窗上落下數點輕響。

向天祺收斂心神,可帳外那個女人太過吸引人,明知她與秦衍關系不一般,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虎王放心,他楚珝就算再有本事也休想在我向天祺的地頭上橫行,瞧好罷您!”

秦衍半句廢話也懶得說,站起身輕抖衣袍往外就走。

半晌后才抬頭看向秦衍,“這里不是還有你,我留在此處無用,不如奔去梁州殺個痛快。”

“本王明日要去楚州!”秦衍對上他的目光,“小小龍泉鎮就有楚璃深藏的兩萬兵馬,從梁州至京城可有一千八百里,還不夠你忙嗎?”

“是,遵虎王令!”陸少潛起身,接了秦衍擲與他的玄衣衛兵符,急急的出去了。眾目之下,他在路過慕輕煙身邊時稍停了腳步,恭敬的深施一禮。

慕輕煙淡淡的彎身還了禮,唇邊一點笑,竟是風光霽月。

秦衍瞬間擰眉,她未曾上妝的傾世姿容就這樣被人看了去,心口微堵。“向天祺!”他寒聲喚回眼睛早已飄向慕輕煙的他,“此間之事有你掌管,這山坳里有還剩七萬兵馬,若楚珝從你這入了京城……”他忽然停下,睨向他回頭望過來的眼色,微嘲不語。

秦衍幾乎一抬頭便能看見她緊蹙的眉頭,帳外露重,她身上單薄的紗衣不知可被露水打濕了沒有。他暗暗的攥緊拳頭,深怕自己一沖動便要帶她離去。

此間事未了,他頗有些不耐煩的開口,“陸少潛,點三萬玄衣衛與向候帶來的兵馬合于一處,今夜就過龍泉鎮北上,本王要你用這五萬精兵確保梁州城無恙。”

向天祺立即落下臉來,憤憤地說道:“我知你擔心何事,今日我也把話摞在這里,他楚璃就算許我個無極王我也不稀罕!”他離坐大步在地上走了幾回,怒道,“東楚的江山南憂北患,我向天祺為了東楚的太平盛世出生入死,今日他楚璃幾句蠱惑就想動搖我,他還真看得起自己!”

“本王留你在此另有大用,如今梁州鎖城,由唐少主親守,楚璃的人想走梁州一路是不能的了。可狗急了總是要跳墻,他籌謀已久,不會就此罷休!況且楚珝就在太平鎮上,你留在這里應付突發事件最合適不過。”秦衍語重心長的說道。

向天祺慢慢冷靜下來,皺眉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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