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世子多嫵媚

第八章 特殊的方子

屋里的氣氛有些尷尬。

徐氏搬起石頭就快砸到自己的腳;王華嵐內心熊熊怒火燒了半天也燒不出個熱癥;王氏更是祈禱柳正誼最好不在醫館、請不來才好。

只有陳木枝,在屋子里威武地踱著步子,暗暗打量著屋里的一應陳設有沒有被偷梁換柱。

正誼醫館離國公府不遠,下人又是騎馬去的,不一會兒,田嬤嬤就先進了屋子。

田嬤嬤神情不甚自然,湊到王氏跟前耳語了幾句。

瞧著就有貓膩。

陳木枝一凝神,便聽得一清二楚。果然田嬤嬤這個老狐貍,看出屋子里情勢不對,沒立刻把柳正誼帶進來,而是讓他在院子里候著,自己進來通傳、請王氏的示下。

王氏以為旁人皆沒聽到,遞給田嬤嬤一個贊賞的眼神,臉上卻故意堆出失望的表情,嘆氣道:“怎么這么不巧……”

陳木枝立刻打斷她,高聲喊道:“沈護院,母親說把柳大夫帶進來。”

“是!”

外頭的護院立即應聲,隨即便聽到護院說:“柳先生有請。”

王氏話頭被截斷,勃然變色,再改口已是不能。

這變故猝不及防,田嬤嬤戲演到一半,一時不曉得如何收場,只得怔怔地望著王氏。

王氏果然沉得住氣,惱怒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微笑道:“真是不巧了,田嬤嬤你再去找找,若實在是湊不齊十匹一樣的,就換一半柔雪紗,五匹一樣,也很拿得出手。”

這段說得自然,仿似田嬤嬤入室,本來就是要商量賀禮一般。

“是,奴婢這就去辦。”

田嬤嬤躬身退下,臨出門,還下意識望了一眼陳木枝。

欲蓋彌彰。

陳木枝也不揭穿,笑吟吟地望向門口。

門前一暗,沈護院領了柳正誼進來,兩個男人身形都很高大,將光亮遮掉了一大半。

柳正誼二十五歲,作為男人算不上年輕,作為名醫卻實在是太年輕了些。但他是醫界泰斗袁牧野的關門弟子,僅憑這一點,整個京城醫界都敬他三分。

他一進來,屋子里是暗了,徐氏的眼睛卻亮了。

“柳神醫,柳名醫,久仰大名啊!”徐氏迎了上去。

陳木枝卻不說話,只笑吟吟地望著她。這位便宜舅母是沒見過柳名醫,不知道名醫的脾氣,造作是要被噴的。

果然,柳正誼進屋站定,只向王氏行了禮,又向站在角落里沒說話的陳木枝深深望一眼,轉身打量徐氏。

“當神醫,死得快。這位夫人莫不是咒我?”

他說話慢條斯理,瞧人的眼神也是懶懶的,話不多,卻噎人,將徐氏噎得愣在當場,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

王氏琢磨著,這死局大概也只有自己來解了,便打起精神開口。

“今兒請柳大夫前來,是給我侄女兒瞧病,她得了……”

陳木枝才不會讓她先下手,立即清清脆脆喊柳正誼:“小柳,來了都不跟我請安!”

剛剛還懶洋洋的柳正誼頓時精神一振,望向陳木枝的眼神竟有了笑意。

“給木枝姑娘請安。”柳正誼嘴上說著,卻并沒有行禮。

徐氏瞧著不對,這個柳神醫好像跟陳木枝很熟悉的樣子?心中便覺得有些不妙。

王華嵐暗暗憋著氣,只希望能把自己的臉色憋紅一些,哪怕看上去跟熱癥有一絲接近,勝算也能大一絲。

陳木枝已經晃到了正廳中央,指了指歪在椅子上的王華嵐:“小柳,這就是我母親的侄女兒,也就是我表姐。大家都說她有病,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病,所以請你來瞧瞧。”

柳正誼早就望見了廳內的這位“病美人”,也猜到要瞧病的必定是她。

可她還能好端端坐在這兒,顯然并不是病重的樣子,國公府如此興師動眾地把自己請過來,也不知道玩的是什么花樣。

且不管,即來之、則安之。

柳正誼打開藥箱子,取出腕靠,讓人取了白緞子墊上。

取來白鍛子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吃了掌嘴的巧彤。柳正誼望這主仆二人,皆是臉上紅腫有指印,心中詫異,不由去望陳木枝。

陳木枝卻笑得神采飛揚。

柳正誼心里已經有些猜到,怕又是這位國公府二小姐的杰作,不由暗笑起來。

看了脈相,又問了些日常癥狀。王華嵐故意往熱癥上引,徐氏又在旁邊急不可耐,柳正誼豈會看不出二人心思,便也微笑不語。

王氏按捺不住,問:“柳大夫,我家這侄女兒,到底是個什么病?”

柳正誼輕咳一聲,道:“舅小姐身子甚是康健,倒是沒有病……”

“怎么可能沒有病,你看她臉色,這么難看……”徐氏著急了。

王氏知她又要壞事,瞪她一眼:“嫂子稍安勿躁,聽柳大夫說話。”

柳正誼一本正經:“舅小姐臉色蠟黃,不是病,卻是氣蘊不睦。”

“氣蘊不睦?”

王氏和徐氏異口同聲,紛紛表示沒有聽懂。

柳正誼提筆,在紙上飛快地寫著:“雖不是病,我卻也有方子。要想舅小姐痊愈,照此方子執行,藥到病除。”

徐氏心急,一把抓過方子,卻又想起自己不識字,只好塞給王華嵐,催問:“看看是啥藥?”

王華嵐一看,目瞪口呆:“遷居。”

陳木枝差點笑出聲來,果然柳正誼還是那個柳正誼,她今天這盤棋,真是一步都沒差,甚至還有意外之喜,比如這個方子。

局勢都有點混亂,王氏也很納悶。

若不是病,柳正誼又為何要開方子?即開了方子,怎么又是“遷居”二字?

看來根源還是在“氣蘊不睦”上。

王氏要穩住局面,開口道:“柳大夫,方才你說氣蘊不睦,到底是何意?”

“世間萬物,皆有氣蘊,人之氣蘊于四肢百骸間流走,屋舍之氣蘊于房梁舍柱間游移,人與屋舍氣蘊不睦,久居之后,總會生出各種怪異。故此,遷居為上。”

這下不止王華嵐目瞪口呆,王氏和徐氏也皆是目瞪口呆。

“柳大夫還會看風水啊。”王氏呵呵干笑一聲,算是給自己解圍。

柳正誼還是慢條斯理、一本正經:“醫道深奧,怎能以‘風水’二字蔽之。”

言下之意,夫人啊,你淺薄了,知道不?

柳正誼離開時,陳木枝親自送出府。

“小柳,還是這么厲害。”

“木枝姑娘,也還是這么沒大沒小。”柳正誼笑斥。

“遷居二字,深得我心。來來來,我陳木枝親自幫你牽馬。”陳木枝殷勤地接過小廝手里的韁繩。

二人走出十數步,終于到了無人處。

陳木枝斂容,正色道:“小柳,謝謝你今日相助。”

柳正誼轉身,朝和春園深深地望了一眼。

“木兮姑娘的居所,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