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嘉實堂出來,陳木枝直接“殺”向留香居。
她不光帶著柳絮“殺”,還帶著雙青。理由特別簡單,因為王氏說了,藤花和嬌蘭要調派到凝香居去,空口無憑,那得有個王氏身邊的人去傳話啊。
雙青也不知道自己這兩天是撞什么煞神,總是惹在這小祖宗手里。
留香居是個什么情況,雙青怎么會不知道。這節骨眼上去留香居要人,哪怕只是要個粗使丫鬟,也是要王華嵐好看。
遠遠的,護院望見二小姐又來,不過這回沒帶小劍劍,也沒帶小鞭鞭,更沒帶傳說中的小錘錘,嗯,一定不是來找麻煩的。
實在是個非常體貼人心的二小姐啊,護院們更愛戴她了。
“沈大哥、錢大哥,這兩日辛苦啦!”陳木枝笑瞇瞇的,跟護院們稱兄道弟。
沈護院算是小頭目,又因為昨日陳木枝那番話說到了他心坎里,只覺得二小姐真是天真可愛又懂事,便也愿意與她說話。
“謝二小姐關心,都是在下應盡之責,不辛苦。”
“嗯,反正馬上表姐搬走,你們就不用這么辛苦了。不過這幾日,院子里正亂吧,你們可要看牢,別讓屑小們趁機進去偷東西。”
沈護院胸脯拍得咣咣響:“二小姐放心,留春居有我們幾個看著,保管蒼蠅都飛不過去!”
雙青在一旁默不作聲,她知道陳木枝在指桑罵槐,這話不好接,怎么接都是個錯,索性閉嘴裝聽不見。
留香居內,王家從霧州帶來的奴仆們正在打包收拾東西。
徐氏當仁不讓,現場總指揮。而王華嵐正坐在鏡臺前,由巧彤給她臉上敷藥。
“唏——”王華嵐輕輕吸一口氣,“好疼!”
“巧彤你死人嗎,要是把小姐的臉弄花了,看我不打死你!”徐氏張口就罵。
罵完又轉身:“這個也拿走。”
“夫人好大的排場,又拿什么呢?”
門口突然出現陳木枝的聲音,將屋里的人都嚇了一跳。
只見陳木枝帶著柳絮和雙青,悠悠地晃進屋子,走到一個丫鬟跟前,從裝物件的箱子最上面那格,拿出一件鎏金小香爐。
“嘖嘖,這是你們王家的東西嗎?”
陳木枝斜睨著徐氏,將小香爐輕輕地放回香案上:“住陳家屋子算是我母親邀請的,拿陳家的東西是誰教的?”
又轉頭問雙青,“難道也是母親?”
雙青趕緊搖頭,卻不敢說話。
“你這小賤……”
徐氏張口又要罵,王華嵐卻眼疾手快,一把拽過徐氏:“母親糊涂了,咱家帶來的不是這樣的,樣子是有些像,卻少兩提耳呢。”
又想蒙混過關,陳木枝哪會上她的當。
“既然這位夫人老糊涂了,倒不如讓我找幾個人來幫忙。”
王華嵐笑道:“木枝妹妹客氣了,這點兒小事怎么能麻煩你呢,我們自己人手盡夠了的。”
徐氏也緩過神來。順人東西被當場逮住,的確有些下不來臺,還是女兒聰明,給了個臺階,徐氏也懂得審時度勢。
“木枝過來可是有事?”她語氣盡量放得柔和,心里卻是想著問清何事,趕緊把這瘟神送走了事。
陳木枝指指雙青:“剛母親怎么說來著,你平常最伶俐的人,怎么變成悶嘴葫蘆了?”
雙青只想自保,不想卷進她們的明槍暗箭,便道:“二小姐過來找些大小姐生前的字畫。夫人說,凝香居人手少,將藤花和青桐……”
“嬌蘭。”陳木枝糾正她。
“呃……藤花和嬌蘭,調到凝香居去當差。”
王華嵐卻還是笑吟吟的,涂著藥膏的臉,堆出一臉膩歪。
“應該的,瞧姑母多疼木枝妹妹。快去把她們兩個叫來。”
立即有丫鬟應聲而去。
不一會兒,只見穿著粗布衣衫的藤花和嬌蘭垂著雙手進來,一見陳木枝,喊了一聲“二小姐”,便要落淚。
陳木枝并沒有表現得太過親熱,淡淡地道:“我凝香居人少事多,不比留香居一應俱全,你們兩個可想好了,愿不愿意跟我走。”
話音剛落,藤花和嬌蘭二人已撲通一聲跪下。
“奴婢但憑二小姐差遣!”
陳木枝咯咯一笑:“那你們可就上了賊船了。我是立即就要差遣你們的。現在就去把姐姐的空山圖、鳥鳴枝、尋山遇仙人這三幅畫找出來,我要拿回凝香居掛起來。”
“是。”藤花應著,立時就和嬌蘭入了西邊隔間。
陳木枝瞧著她們的去向,心里便知道,王華嵐對陳木兮的字畫是沒有興趣的,她不懂、也不愛,所以會把字畫從內室挪走,送到西邊隔間的臨時庫房。
果然,藤花和嬌蘭很快就出來了,手里抱著三個卷軸,呈到陳木枝跟前。
陳木枝打開其中一幅,略出神片刻,又合上,道:“是這個了。”
徐氏在一旁等得著急了,一見陳木枝任務完成,趕緊就想“送瘟神”,急急地問:“對了吧?你姐姐的東西,我們可沒動啊。還有何事嗎?”
言下之意,抱著你的畫、帶著你的人,趕緊走吧您吶。
可“您吶”沒有要走的意思啊。
陳木枝將三個卷軸都抱在胸前,挑眉望著徐氏:“舅母瞧見我們府里丫鬟的本事沒。這兩個丫鬟跟了我姐姐多年,對留香居的物件了如指掌,閉著眼睛也能摸出是不是留香居的、是哪年來到留香居的、放在哪個位置、放了多久……”
她緩緩地在廳里踱起了步:“既然表姐要遷居,讓這兩丫鬟來清點物件再好不過,舅母也不用擔心腦子糊涂記不住了,是不是?”
徐氏呆愣住,一股羞惱涌上心頭,恨恨地道:“你莫不是信不過我們?”
“呀,舅母您說到哪兒去了?”陳木枝眨眨大眼睛,一臉無辜,“木枝是好心呀。舅母是肯定不會坑留香居的物件的,但您王家也是大富之家,各式物件也都是奇珍異寶,要是弄錯一兩件,叫我們國公府占了便宜,我也于心不忍啊。”
真是壞話好話、氣話酸話,都叫陳木枝一人說了個干凈。
徐氏和王華嵐大眼瞪小眼,只恨自己理不直氣不壯,腰桿子不硬,無法反駁。
藤花和嬌蘭暗笑起來,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
二小姐實在是高明,先要人,把她們兩個從留香居摘出來,而后便可“為所欲為”,再也不用受留香居這邊的挾制。
跟著聰明的主子,干活都帶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