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今日劉青妍招惹這么多蟲蟻一事,諸位伙伴也都覺得奇怪。劉青妍更說自己從來也不是惹蟲蟻的體質,今日這一幕,委實讓人想起都覺得頭皮發麻。
盧妙虹剛剛就與陳木枝同席,如今換了一桌,還是同席,自是覺得比常人要親近些,便贊道:“木枝妹妹,我可是太佩服你了。往常只聽說安國公家二小姐又美又悍,今日可算見著了。”
鄭存芳不依:“我這妹妹,美是極美,哪里悍了,明明叫勇敢。”
裘霖笑得拍小手:“妙虹姐姐說錯話,罰酒一杯。”
盧妙虹也豪爽,端起酒杯,一杯女兒紅一飲而盡。
伙伴們爭相鼓掌之際,鄭存芳悄悄扯了扯陳木枝的袖子,示意她有話要說。
二人借口不勝酒力、要去園子里吹吹風,牽著手出了花廳。
終于走到一僻靜處,陳木枝凝神聽了一聽,四處只有鳥雀鳴叫,并無人聲,便拉著鄭存芳站定。
“你可知劉青妍是誰?”鄭存芳正色問道。
“不是苑馬少卿劉勝之女么?”
鄭存芳又問:“今日在座,皆為皇室貴族及二品以上大員,我爹雖只三品,祖父祖母卻顯赫。那劉勝一家,自光州那苦寒之地調來京城,無根無基,至今也不過是個四品,他家女眷卻能被邀赴宴,你道為何?”
陳木枝略一想,奇道:“果然是啊,只說咱這一席上的姐姐妹妹,哪個不是名門貴女,劉青妍的確門第稍遜。莫非……劉家與郡王府有淵源?”
“哎,你這小腦瓜子,怎么越來越聰明了呢?”
鄭存芳笑著點了點陳木枝的腦門:“以前跟你說個事,半點不得拐彎,一拐彎就聽不懂,聽不懂就發急,如今怎么會自個兒拐彎了?”
自然是,如今是陳木兮的聰明腦子、陳木枝的機靈勁兒,別說拐彎,就是調頭也不在話下。
陳木枝呵呵笑道:“你若被海風吹上數月,自然也會拐彎了。這劉家與郡王府,到底有何淵源?”
鄭存芳臉上飛過一片紅暈,卻還是克制了羞澀,道:“魏家四郎正與劉青妍議親,今兒郡王妃是借著生辰宴,相看劉青妍呢。”
“只怕也相看你吧?”陳木枝壞笑。
“討厭!”鄭存芳粉拳亂錘,“我這八字還沒一撇呢,我爹還不見得會答應,魏家四郎和劉青妍,倒是外頭有些風聲了。”
陳木枝想了想:“蘭馨郡主都二十生辰了,魏家四郎和五郎,豈不是年紀更大?”
“可不是。”鄭存芳撇嘴,“這魏家全是古古怪怪的主兒,魏蘭海二十四,魏蘭舟將滿二十二。就是這年歲也實在太大了些,我娘心里硌應,一直沒松口。”
陳木枝同情地望著鄭存芳:“保佑那魏蘭舟生得年輕些,別站你身邊,跟你叔叔似的。”
鄭存芳啐道:“呸呸呸,你該保佑這事兒不成。魏蘭舟生得年輕還是老成,與我何干。”
“干系大了。舅母也是個眼光獨到的,若這魏家五郎生得一表人才,指不定舅母就點頭了。”
“呸!呸呸!”
二人相互嘲笑了一回,陳木枝終于回歸正題:“存芳,如此說來,今天那兩個密謀的,要加害的是劉青妍,而不是你。”
鄭存芳恨道:“可不是。我也是著急了,竟未想到這一層。且不說我這個,外頭都還不知,就要說高攀二字,也不該是我。若放到劉青妍身上,便都說得通了。”
“劉家雖是四品,但魏家四郎年歲也忒大了些,高攀二字,也牽強。”
鄭存芳嘆道:“這劉姑娘啊,是個庶出……”
“原來如此。”陳木枝頓時恍然大悟,“如此說來,與她一同的那位夫人,該是她嫡母,卻不是生母?”
“正是,那位是劉少卿的正室夫人。”
陳木枝點頭:“我說呢,若是親生母親,別說女兒被蟲蟻噬咬,便是被猛虎噬咬,親母也必定舍身救女。今天劉夫人表現得也太冷漠了些。”
鄭存芳望了望四周,壓低聲音道:“其實吧,魏蘭海早年還是各家貴女青睞之選,這些年行事出格,已經沒有貴女愿意與之結親了。所以我先前才沒想到劉青妍身上去,誰會嫉妒她嫁給魏四郎啊。”
陳木枝明白了,長嘆一聲道:“不愿她嫁入郡王府的,不是別人,就是她那個嫡母吧。”
“所以我叫你出來,就是想通了這層。”
鄭存芳道:“方才我瞧見劉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鬟,正是穿的淺紫色裙裝,跟假山后看到的頗為相似。你想,劉夫人和劉青妍之前坐在一起,她要往劉青妍身上灑藥,實在太方便了。”
“嘖嘖,在這種嫡母手里生活,一定很艱難吧。”陳木枝同情地搖頭。
鄭存芳問:“咱們要不要告訴她?”
陳木枝卻道:“青妍這個小姐姐,為人善良老實,若有機會,提醒她注意那劉夫人便好。至于這個魏四郎,既然全京城貴女都不愿嫁,青妍不嫁也罷。”
“山珍海味也堵不住有些人的嘴,背后說人壞話當心爛舌頭。”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墻外傳來。
二人頓時一驚,鄭存芳低聲道:“完了完了,被人聽見了。”
陳木枝也目瞪口呆,以她的耳力,外頭要是有人經過,她一定能早早聽見,為何竟沒有察覺墻外有人?
還好,外頭那男人看不見墻這邊的情形,應該不知道是誰。
“快走!”陳木枝拉著鄭存芳就要跑。
哪知那男人又道:“別跑了,安國公家二小姐,你若跑進花廳,我就進遂園來找你。”
陳木枝呆住。
“這人認識你?是誰啊?”鄭存芳問。
“我也不知道啊……但聲音好像很熟悉,在哪兒聽過。”陳木枝甩了甩腦袋,還是沒想出來在哪兒聽過。
外頭那人又道:“往西十丈,高丘上有個亭子,你上去一看,便知我是誰。”
“別去!”鄭存芳阻止她,“誰知道這是個什么歹人,不報名不報姓的,居心叵測!”
陳木枝卻扭頭,已經望見那個亭子,小聲對鄭存芳道:“不怕的,亭子離墻甚遠,他掀不起什么風浪。”
接著朝墻外大喊:“偷聽賊你等著,我立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