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存芳頓時臉色也變了:“此人竟然如此大膽,可見心胸十分狹窄,木枝,呆會兒上岸,你跟我們一處,別落單。”
“料他也不敢在郡王府撒野,我不怕他。”陳木枝朝岸上狠狠地瞪了一眼。
可鄭存芳卻突然想起什么,低聲道:“你先前說他是世子的朋友?”
“嗯。”
“又能在郡王府如入無人之境,難不成是哪家的子侄?”鄭存芳想了想,又道,“不過,瞧著眼生,又從未見過。”
“管他是哪家的,當街橫沖直撞,惹了事還不懂善后,反正一看就是沒教養的。”
劉青妍聽眾人說快靠岸了,從迷糊中醒來,只聽到最后一句,以為是在說自己,惶恐道:“是我醉酒失態了么?”
眾人見她迷迷糊糊努力睜眼睛的樣子,都笑了。
盧妙虹道:“青妍姐姐睡相好得很,一點兒沒有失態。”
“我說是岸上的人。”陳木枝道,“岸上有個小心眼又強辭奪理的壞人,找我尋仇來了,等會兒大家上岸小心些,離他遠些。”
一聽岸上有壞人,船上的姑娘們都緊張起來。
“在哪里?”
“是哪個?”
“怎么能混進郡王府?”
陳木枝一指岸上那青袍男子:“望見沒,就那個大叔,撞了人不先關心傷者,倒先去安慰他的馬。”
“冷血!”
“木枝說得對,果然是缺了教養。”
“真是可惜了一匹好馬,主人不行。”
姑娘們七嘴八舌地幫著陳木枝聲討那男子。
“你們說完了沒?”蘭馨郡主突然提高了聲音,剛剛還舒展的臉色,已重返頹色。
苗問蘭一看,郡主好像不愛聽啊,趕緊道:“快靠岸了,大家坐穩了啊。”
一邊說,一邊朝其他幾位使眼色。
眾人心領神會,皆不再接蘭馨郡主的話。
畫舫和小舟先后靠岸,岸上早已等候的眾奴仆立時簇擁過來,先接了畫舫上的長輩們,又來接小舟上的小姐們。
那青袍男子卻沒有走過來,依然站在數丈之外的樹林邊,和他的黛絲在一起。
鄭存芳怕他過來“尋仇”,雖知道郡王府之內,斷不會有意外,但此人能如此招搖,必定也非等閑之輩,于是牽著陳木枝的手,緊緊地跟在蘭馨郡主后頭,不敢落單。
倒是陳木枝,天不怕地不怕,朝那男子狠狠地瞪眼。
瞪著樹林方向的,不止陳木枝,還有劉青妍。
劉青妍由苗問蘭扶著,一邊走,一邊回頭望向樹林:“好馬,真是一匹好馬。”
蘭馨郡主停住腳步,轉頭望了望陳木枝,又望了望劉青妍,突然,嘴角泛起一絲壞笑。
“竟然有登徒子混進我們郡王府,要不要我把他叫過來,幫我們木枝妹妹討個公道?”
“謝過郡主,跟這樣的人,說半句話都嫌多。”
陳木枝收回目光,便要繼續往前走。
哪知蘭馨郡主突然朗聲向樹林那邊道:“四哥,你好大的膽子,敢惹了我們京城第一兇悍的陳家二小姐。”
四哥?
四哥!
陳木枝頓時愣住。是的,沒聽錯,蘭馨郡主叫這個人“四哥”,所以……
這青袍男子,竟是譽郡王府的四公子、魏蘭海!
魏蘭海聽見妹妹如此招呼,自然也不能再沒個表示,轉身拍了拍馬頭,又摟著脖子輕輕說了幾句,這才緩步過來。
還沒走到諸人跟前,魏蘭海突然伸手在自己跟前一擋,叫道:“君子動口不動手,陳小姐咱有話好好說!”
有話好好說?
陳木枝還一句話都沒說呢。
這招先發制人,有點不要臉啊。
幾位名門貴女,原本還打算跟這郡王府四公子好好地見個禮,這下也都愣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劉青妍,從沒見過傳說中的未來夫君,乍一見面竟是這般模樣,怕不是個傻子?
還是鄭存芳打破尷尬局面,很得體地行了個禮:“原來是四公子,有禮。”
蘭馨郡主總算找著機會,將幾位女伴一一介紹。魏蘭海倒也正經地回了禮,卻并未往心里去。
他是才從外地回京,聽說郡王妃的船要往這邊上岸,想著過來迎接母親,沒想到畫舫后頭還有個小舟,小舟上還有冤家路窄的陳木枝。
陳木枝卻只當他是來埋汰自己,便打定主意不想搭理。故此蘭馨郡主介紹到陳木枝的時候,她連個禮都沒行得全,一欠身就糊弄了過去。
只有劉青妍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要議親,關于這位譽郡王府四公子的傳言,她沒少聽。年紀大已是眾所周知,性子難以捉摸,今兒倒真是見識了。
又見那魏蘭海向自己行禮,眼色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自己,劉青妍也是又羞又怒。
她平時是個老實的,今日卻不同,誰也別跟飲酒上了頭的人計較。
哪怕是個姑娘也不能。
“聽聞公子愛馬?”劉青妍突然問。
“是啊,看來你很了解我。”魏蘭海沾沾自喜。
“相比公子,我更了解您的馬。它患了口疾,需盡快醫治。”
魏蘭海一愣,只覺得她并非如傳言中那樣木訥,倒也有些興致勃**來。
“此話怎講?”他問。
“公子的馬匹近日可是胃口不佳,吃得比平時慢且少?”劉青妍問他。
魏蘭海也不示弱:“這是實情。不過馬匹若患口疾,會焦躁不安、進食時嗚咽咆哮,黛絲可沒有這樣的病癥。”
劉青妍微微晃了一下,顯然酒意尚未褪卻,魏蘭海想伸手去扶,卻被旁邊的苗問蘭搶了先,一把將劉青妍扶住。
魏蘭海只得訕訕地將手收回,望著劉青妍。
劉青妍卻沒望他,而是將眼神望向黛絲,道:“公子這匹,是大悅國最純種的蒼月良馬,極為剽悍善戰,此種體質之下,便是患了口疾也依然保持著蒼月良馬該有的高傲,豈會像尋常馬匹那般口水橫流、嗚咽耍性。”
她說到這里,才將目光從黛絲身上收回,望著魏蘭海。
“不會鬧病,固然是良馬品質,卻也有一點不好……”
“哪點不好?”
“小病無人可知,待到大病,無人可治。”
魏蘭海頓時如醍醐灌頂,驚嘆道:“青妍姑娘,當真厲害啊!”
得,說話投機了,便直呼“青妍妹妹”,也是沒皮沒臉了。
劉青妍被他夸得臉色更紅了,先還是賭一口氣,眼下倒真是有些嬌羞起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魏蘭海又問:“敢問青妍姑娘,是如何得知我家黛絲有口疾,莫非能隔空鐵斷?”
劉青妍低聲道:“馬匹有口疾,自然便有異味。公子與馬匹過于親熱,故此……”
簡單講,就是魏蘭海你身上也有味道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