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過好多場賽馬會,從未見過女騎手可以連勝兩輪。木枝妹妹真是前無古人!咦,我的玉佩怎么還不來?”
酈思齊在觀賽臺上已經坐不住了,借口去看隨從來沒來,離開了觀賽臺。
“這小子,不安好心。”太子笑了起來。
衛緒自然也看出來了,酈思齊是想借故去找陳木枝。
好在,他和太子坐得夠高,整個馬場一覽無遺,酈思齊就算去找陳木枝,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陳木枝抱著繡球,牽著小馬,正往旁邊的候場區走,迎面就見到了酈思齊。
“木枝妹妹!”
咦,這個胖乎乎的少年是誰?
能長驅直入來到候場區,而沒有仆從阻攔的,一定身份尊貴。
陳木枝停了腳步,打量他:“這位是……”
“睿親王府世子酈思齊。”
原來是他。陳木枝聽過這個名字,真人倒是頭一次見。
睿親王是當今弘昌帝的親弟弟,同父同母那種嫡親,兩人年歲差距頗大,弘昌帝登基時,這個弟弟尚在幼齡,故此弘昌帝特別疼愛這個幼弟。
而睿親王也無心朝政,樂得當個閑散王爺,動不動就帶著一堆嬌妻美妾周游名山大川。
不過,嬌妻美妾生了好幾個女兒,總算才由睿王妃生了酈思齊這么一個獨苗苗。百般寵溺之下,酈思齊就養成了如今這樣天真爛漫的性子。
“嗨,世子。”
到底是陳木枝,給人行禮的方式也與眾不同。酈思齊聽得新奇,心里更加喜歡。
其實陳木枝心里在暗自嘀咕,她心中的“世子”,只有衛緒一個。再叫旁人“世子”,總有些不自在。
所以她要避免和這個“世子”多說話。
“我要去準備總決賽了,世子有事嗎?”
“哦,就是想跟木枝妹妹說,你非常厲害,我給你加了彩頭,是塊稀品玉佩,我府上的隨從,馬上就會送到。”
“那真是謝謝您了。”眾目睽睽之下,陳木枝當然很有禮貌。
“不謝,恭祝木枝妹妹生辰。”
說完,他竟然也沒等陳木枝回應,歡歡喜喜地轉身就走了。
果然是個爛漫之人。
不僅陳木枝松了一口氣,便是觀賽臺上的衛緒,也是松了一口氣。
他還真擔心這個不知輕重的睿親王世子,做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舉動,陳木枝固然是膽大嚇不到,但她名聲已經非常兇悍,若再被人加上些男女之事……
畢竟她是自己的木枝妹妹,不得不擔心啊。
正要將目光收回,突然,衛緒望見了場外那個眼熟的五彩繽紛賽馬、和七彩錦繡窄袍。
是王華嵐。
她輸了這一仗,心中有氣。退場時尚能保持著風度,一退到場外,以為無人看見,便拿飛燕撒起潑來。
可憐飛燕一匹功勛戰馬,被披金戴玉、噴滿香露,已經夠不莊重。此刻還要挨打。
重重的一鞭子,抽在飛燕身上。飛燕一聲嘶叫,兩只前蹄便立了起來。
飛燕受過嚴格的訓練,雖然吃痛,卻還是忍受著,并不撒野。王華嵐卻不放過它,又是重重一鞭子抽了過去。
“你什么玩意兒,還戰馬!你主人被你坑死了吧,所以你沒人要了是吧!來坑我!”
鞭子又一次揚起,這回,卻抽不下去了。
轉頭一看,是個神情冷漠的黑袍少年,抓著她的鞭梢。
王華嵐出身富商家庭,最會看人身價,一看這少年,雖然生得面容英俊,可身上的黑袍卻只是粗布制成,一看就不是世家子弟。
“滾開!”她喝道。
可鞭子卻被這少年抓得牢牢的,怎么都抽不出來。
這少年便是衛緒的貼身隨從苦九。
“我家主人有令,馬留下,你滾開。”苦九面無表情。
“你家主人是誰?”
“賽馬會東道,怡親王府世子。”
王華嵐一驚,下意識抬頭往觀賽臺望去,猛然發現,原來這位置看著四處無人,卻是在觀賽臺的眼皮子底下。
不要覺得距離遠,就沒人看得見。人家站得比你高啊!
苦九手上一用力,馬鞭已離開了王華嵐的手。
她有點懵,不知道怎么失去了馬鞭,但她認清了一個現實問題,如果再不滾開,她失去的可能就不止是馬鞭了。
“這是我的馬。”
她走就走了,還想去牽馬,被苦九一鞭子,抽在她手上。
“啊!”她一聲驚叫,這才發現,眼前這個少年,根本不知道“憐香惜玉”怎么寫。
“這是安國公府的馬。主人自會妥善處置。王小姐,既是和五英街馬手同來,也請和他們一同退場吧。”
王華嵐呆了。沒想到這個死人臉知道得還挺多。
沒辦法,王華嵐帶著一手的燎泡,悻悻離場。
離場前,心中將陳木枝暗罵了一千一萬遍,又偷眼望了觀賽臺上很多遍。
為什么自己這么倒霉,打個馬都被世子看到?為什么世子這么無情,我是打馬,又不是打人,有必要這樣嗎?為什么這死馬今天這么不頂用,說好的功勛戰馬呢?
難道是陳木枝做了什么手腳?
萬物歸宗,凡是王華嵐倒霉,必定是陳木枝的原因。
離場前王華嵐的最后一眼,送給了陳木枝。這一眼,滿是怨恨和陰狠,在陽光下那么的不合時宜。
高飛的雄鷹,聽不到地面上的蚊蟲嗡嗡叫。
陳木枝對王華嵐的惡毒舉止全然不知,她正在認真準備最后一輪的總決賽。
如今場上只剩下了三人:五英街大漢、魏蘭海、陳木枝。
而正如酈思齊所說,大順朝的賽馬會,少女一直都是亮點,卻從來不是最后的勝利者。
甚至,連進入最后一輪都是絕無僅有。
陳木枝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大順朝的這個“絕無僅有”。
最后一輪總決賽前,是馬嬉隊的表演時間,仆從們也要借著這表演的間隙,抓緊時間布置總決賽的賽場。
陳木枝牽著馬,絕強的耳力,此刻卻自動屏蔽了馬嬉隊和滿場賓朋的熱鬧。
她閉了一會兒眼睛,拍了拍小馬的脖子,讓自己和小馬都安靜下來。
然后,她望向了觀賽臺。
揮手給她鼓舞的鄭存芳和鄭存晰、興致勃勃看著馬嬉隊表演的諸位小姐妹、剛剛回到座位落定的酈思齊、寶座上神情穩重的太子……
以及深深望著她的衛緒。
心臟一陣狂跳,方才調整的安靜,瞬間被擊潰。
陳木枝趕緊收回眼神,牽著小馬轉了個身,留給衛緒一個背影。
世界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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