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家大奶奶向來聰慧,發現了丁香的不正常之處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丁香爭寵的心思太明顯了。
覓柳作為大奶奶陪嫁過來的貼身大丫鬟,平日里丁香對著她也還算收斂,姐姐妹妹的叫的親熱。
但鄭南對丁香來說卻是個突然闖入的丫鬟,這爭風吃醋的心思就有些明顯的擺在了臉上。
覓柳本想為丁香求個情,可看她們家大奶奶那模樣,也不像是要拿丁香問罪的樣子。
覓柳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們入景軒的這些丫鬟,來自不同的地方,都有著不同的脾氣。雖說偶爾也會有些小摩擦,但總歸來說還是很祥和的,她真的不希望出什么簍子……
希望丁香能早日想明白吧。
正想著丁香,誰曾想,小徑上一路小跑過來個丫鬟,似是在找人,看著姜寶青在亭子里,松了口氣。
姜寶青認了出來,是長公主這別莊上分到她院子里做灑掃的小丫頭。
“怎么跑得這么急,可是出事了?”覓柳作為姜寶青身邊的一等大丫鬟,自然而然對她們院子里這些低等的丫鬟有管束權。她見小丫頭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跑的,還是曬的,便先出了聲,也是讓那小丫鬟緩一緩,喘喘氣。
小丫鬟大概是跑得急了,小胸脯一起一伏的,話都有點說不出來。
她氣還沒喘勻,只稍稍定了定神,便上氣不接下氣急忙道:“宮、宮大奶奶,夏艾姐姐讓奴婢給您傳話,說是丁香姐姐出了事,請您趕緊回去主持大局。”
姜寶青只覺得額角跳了下。
覓柳有些緊張的問:“可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咽了口唾沫,氣息總算喘勻了些,她搖了搖頭:“不知。只知道夏艾姐姐遣了奴婢幾人,分頭出來找您……”
覓柳心下一沉。
看這陣仗,怎么都不像是小事。
覓柳看向姜寶青,就見著姜寶青已經起了身,微微擰著眉頭,神色有些嚴肅:“先回去再說。”
覓柳忙收拾了一番,這才同姜寶青一道回了院子。
因著是在做客,這院子自然是長公主莊子上的管事幫著分配的,離著園子不算遠;只是園子里岔路多,姜寶青這回去的路上,也正好碰到了其他兩個出來尋她的小丫鬟,一并帶了回去。
覓柳有些擔心丁香,更擔心的是丁香是不是給姜寶青惹了什么麻煩出來。
結果姜寶青這前腳還沒邁進院子,就聽得院子里丁香帶著哭腔喊著:“……我還不如一頭撞死!”
在一堆慌張勸著丁香的聲音里,一道帶著怒意的冷笑聲分外明顯:“哼,你若真想死,也看在咱們大奶奶平日待你不薄的份上,別死在這院子里。園子里不是有湖嗎?你去啊!”
院子里的嘈雜奇異的頓了頓。
之后丁香的哭聲更大了:“死就死!”
一頭從廊下沖了出來。
然后呼呼啦啦的,后頭還跟著幾個丫鬟,想要攔住丁香。
這會兒她們才看到站在院子門口,臉上沒什么表情的姜寶青。
院子里瞬間又靜了靜。
覓柳皺著眉頭,帶著薄怒:“好端端的,說什么呢?!也不怕沖撞了大奶奶!”
丁香袖子遮住半邊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跪了下去:“大奶奶,您別管奴婢了,讓奴婢去死吧。”
怎么可能不管丁香讓她去死?
姜寶青盯著丁香,聲音卻是緩和的:“你先說說,發生什么事了?”
丁香卻只是哭,一副難以起口的樣子。
夏艾緊隨其后走了出來,一臉忿忿的也給姜寶青跪了下去,顯然一肚子怨言,很有話說。
姜寶青便看向夏艾:“……方才你跟丁香吵什么呢?”
方才吵架的時候,夏艾讓丁香去跳湖。
姜寶青當然不會認為夏艾說那話是真心的,若是真想讓丁香去死,何必又急急的派那么多人出去尋她回來。
夏艾性子直得很,姜寶青問起來,她還有些氣呼呼的:“奴婢就直說了,大奶奶事后要打要罰都行!”
丁香有些慌亂的放下掩住臉的袖子,露出一張眼睛腫得像核桃似的臉來:“夏艾……”
夏艾不管她,徑直道:“大奶奶,您離開院子前,囑咐了奴婢跟丁香看好院子。”
姜寶青微微頷首。
夏艾繼續道:“可丁香不知道怎地,卻跑了出去,還不慎落了水!”說到這時,夏艾顯然氣得有些急了,眼睛都有些發紅了,“然后就是那么湊巧,正好別莊尋長公主殿下的敏行郡王世子碰見了,救了丁香!那位世子殿下一路抱著濕漉漉的丁香回來,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見了!”
姜寶青愕然。
丁香哭得越發委屈了,夏艾說得她好像故意一樣,可她真的是不慎落水啊!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奴婢真是百口莫辯……還不如去死了算了!”
“你還在這只會尋死覓活的!”夏艾雙目通紅,顯然氣得緊了,她大聲道,“你知道這次你給大奶奶惹了多大的麻煩嗎!”
夏艾也氣得快喘不上氣來了。
這算是她們家大奶奶成親后,接到的頭一個有份量的帖子。
可偏生丁香這個不安分的,捅了個天大的簍子。
掉河里,濕身,被外男給抱著回來,招搖過市,這一招那位鼎鼎大名的準太子妃丘二姑娘用國,最后變成了三皇子妃,那等有權有勢的人,都逃不開一句“男女授受不親”!
丁香這不過是定國侯府里的一個二等丫鬟,發生了這等事,也就兩個下場,一是一抬小轎送到郡王府去,給那郡王世子當個侍妾;要不,就是一條白綾直接一了百了,也免得壞了定國侯府的名聲!
貼身丫鬟出了這檔事,這讓旁人怎么看她們家大奶奶?!
偏偏待那敏行郡王世子走了,丁香又突然哭了起來聲稱自個兒要一頭撞死!
夏艾心里這口氣啊,真真是恨不得捶死這個丁香。
姜寶青突然出了聲,她看向丁香,淡淡的:“你若說你不是有意的,那你跑出院子去做什么?”
丁香那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頓時止了止,繼而她哭得越發有些委屈了,她從懷里頭掏出一個白瓷小罐子,抽噎道:“……奴婢見大奶奶忘帶了這防曬的珍珠粉,想去給大奶奶送珍珠粉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