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咬著下唇,看了夏艾一眼,聲音極低,笑得有些勉強:“你都這樣說了,我再追究什么豈不是顯得我不依不饒的很?”
夏艾撇了撇嘴,沒說話。
其實不過是丫鬟間鬧了些口角,丁香卻非要大張旗鼓的鬧到主子跟前,這不是不依不饒是什么?在夏艾看來,她說錯了話,丁香罵回來打回來都行,可偏偏她要頂著紅腫的雙眼來當值,這就是擺明了要把這事捅到主子跟前,把這事鬧大。
只是這事確實是她理虧,不好再說什么。
夏艾能看得出來這點,姜寶青自然也能看得出來。
只不過這會兒姜寶青給丁香面子,沒有點破罷了。
不過是小姑娘一點無傷大雅的小心思。
姜寶青讓夏艾給丁香道了歉,兩人最起碼表面上的關系看著是緩和了。處理了這點丫鬟之間的紛爭,姜寶青便讓丁香回去休息一日,明天再輪值。
丁香低聲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
只是還未出門口的時候,她聽得姜寶青有些苦惱的在同夏艾說:“你這張嘴啊,怎么就這般能惹事。”
夏艾應了一聲:“奴婢日后一定注意些。”
丁香頓了頓腳步,想聽聽姜寶青怎么處置夏艾。
結果姜寶青便把這事給扔到了腦后,不再提起,反而說起另外一件事:“這盤核桃酥做的不錯,我記得康康喜歡吃這個,你幫我給康康送過去吧。”
夏艾又應了一聲,聲音里很明顯帶著笑。
丁香咬了咬下唇。
別說什么懲罰了,連聲苛責都沒有,就這么高高拿起輕輕落下了。
果然,大奶奶不待見的人,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而已。
為什么不待見呢?
是因為她出身定國侯府嗎?
不對,春芹夏艾小井她們,也都是定國侯府的丫鬟,怎么就不見姜寶青疏遠她們?
丁香眸子動了動。
想起了今天早上宮計離開時對她說了一句:“眼睛這樣還來當什么值?”
丁香這會兒心臟砰砰直跳,腦子里已經自動過濾了當時宮計的不耐煩,從這句話里延伸出的,只剩下宮計對自己的“關心”。
大爺在關心我……
怪不得大奶奶不待見她!
丁香恍然大悟。
她手腳有些發飄的離開了屋子。
春芹今兒沒當值,正在屋子里收拾著要洗的衣裳,見丁香一副恍若夢中的神色“飄”進了屋子,也是嚇了一跳,試探的喊了幾聲:“丁香姐姐,你怎么了?”
接連叫了好幾聲,丁香都這么一副魂游太虛的模樣。
春芹生怕丁香是受了什么刺激,心智出了岔子。她咽了口唾沫,上前推了推丁香。
丁香這才回過神,臉上掛起了笑:“怎么了?”
春芹拍了拍胸口,一臉心有余悸的樣子:“嚇死我啦,丁香姐姐,方才怎么喊你你都好像聽不見似的。”
“我剛才在想事呢。”丁香嘴角翹了起來,像是抹不平似的,看著就心情很好,只是配上那紅腫的雙眼,看著就有些詭異了。
春芹是個心思單純的,見丁香這般說,好奇的問:“丁香姐姐在想什么?”
丁香的心思怎么好跟春芹講?
她心下微動,頂著那雙紅腫成桃子的眼,朝春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些。
待春芹靠近了,丁香這才低聲道:“我方才經過園子,聽到有人在說,咱們家大奶奶嫁進來也有些時日了,怎地肚子還沒有動靜?”
這個話題成功吸引了春芹的注意力,她立即陷入了對主子肚皮的擔憂之中:“是啊,我看著咱們大爺跟大奶奶感情挺好的,怎么肚子還沒有動靜?不會像三房的三爺跟三奶奶那樣,幾年都沒個動靜吧?”
“大爺跟大奶奶感情好”這話卻不是丁香愛聽的,她皺了皺眉,略過這個話題,悄悄的靠近春芹,聲音越發小了:“該不會是大奶奶跟三奶奶似的,不能生吧?”
丁香突然說出這話來,把春芹嚇了一跳,一張小臉都嚇白了。
春芹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發現還好,方才丁香進門的時候隨手關了門,這屋子隔音也還算可以,丁香又壓低了聲音,不怕被旁人聽了去。
她松了口氣,小聲道:“應該不會吧……咱們大奶奶據說是個神醫啊,怎么可能,不能生?”
丁香伸出纖纖玉指,點了點春芹的腦殼:“你啊,是不是傻,正是因為大奶奶是個神醫,能生的話,這會兒早就應該懷上了啊……所以,你看,大奶奶肚子現在還沒個動靜,這不很奇怪嗎?”
丁香原本只是隨便找個話題想同春芹說一說,緩解一下她方才砰砰直跳的心的。結果這會兒她越分析就越覺得她分析的沒錯……
大奶奶肚子,真的有問題?
其實大戶人家的正室,不能生也不是個什么大問題。心胸寬廣點的,主動給夫君納個性子寬厚好生養的妾室,待妾室生下兒子,抱過來養在膝下就是了;要是那種心胸狹隘的,大概會去母留子……但不管是心胸寬廣或者是心胸狹隘,肚子不能生,這都不是問題。
而眼下,丁香覺得有個天大的機會擺在了自己面前。
雖說姜寶青不待見她……可宮計待見她啊!
她們大爺那般冷淡矜傲的性子,平日里見到覓柳等人也是不假辭色的。
只有對她……還很是關心的讓她回來休息。
丁香越想越是臉紅心跳。
“這也不奇怪,大奶奶跟大爺成親還沒半年呢。”春芹卻是有些不太贊同丁香的觀點,直搖頭。
丁香也懶得再說服春芹,她只是翹了翹嘴角,敷衍道:“說的也是……”說著,她又想到什么,壓低了聲音,“春芹,這話只是咱們姐妹倆私底下隨便說說的,可不要同旁人說。”
春芹誤會了丁香的意思,她點了點頭,保證道:“春芹姐姐你放心,這種話我自然不會傳出去的,讓旁人聽見了,對大奶奶名聲不好。”
丁香心下不以為然的很,胡亂應付了春芹幾句,春芹抱著衣服出去浣洗了,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望著屋頂上的房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