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大型宗門中都有分工明確的各大殿、堂,負責刑罰的不可參與靈植靈獸的管理,負責接發任務的不必理會與外宗的交際來往。
但每一個宗門也有那么一個萬金油殿堂,就如渡厄宗見心殿,什么事都能插上一腳,管上幾句,看上去勞神費力不討好,實則主事權力極大。
宗門想要正常運轉,想要蒸蒸日上,就需要各大殿堂團結一心不出差錯,更需要主事者腦子不糊涂,有明辨是非、識人律己等多種優秀特質。很可惜,如今的見心殿主事并不具有這些優點。
特別是對于氣惱上頭的許乘云來說,心中口中都對此人沒有一句好話。“借宗主親傳弟子身份上位的能是什么好東西,鉆營有一整套,做事隨心所欲,唯利是從,把渡厄宗都當成他俗家后花園了!要不是了空大師死得突然,哪里輪得到他了誨擔任此職。”
鐘韻不知道了誨是誰,拂衣卻是知曉的。
這位新晉禪心初期大師,不僅是當今渡厄宗宗主親傳,還是一名隱世高僧在凡俗留下的子嗣,這一點還是許多年之后才被人所知,如今只有一些消息靈通的高階修士知曉。
佛宗并不禁止弟子繁衍后代,只不過對他們來說,體悟情愛亦是一種修行,相比起照顧嫡親后代的道修與凡人,佛門修士對血脈親緣看得稍淡一些。
了誨的父親法號行遠,在三千域都是排得上名號的高僧,只是行蹤不定,實力難測,等閑很難見到他現身。行遠喜歡扮作凡俗僧人云游四方,自從進階禪心圓滿就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世間少有人知曉他與渡厄宗宗主寂云交情甚篤,送子入宗一事自然不會為人所知。
了誨作為行遠之子,宗主之徒,按說應是自帶萬丈光芒的特殊人物,但事實上寂云根本不允許他提及父親身份,對外只道他來自凡俗信奉佛祖的富裕人家。
拂衣剛剛聽到許乘云的譏諷,就知道連她也不清楚了誨身世。仔細回憶起來,了誨的出身最終傳得三千域人盡皆知,也是他自己不愿意低調才故意顯露出來。
相比起父親行遠,了誨的資質心性可謂是“勉勉強強”,要不是寂云大師一路相護,他這種尿性早就被關起來靜心悟經不能出門了。
“娘,鐘晚能出渡厄域是不是也跟他有關系?”鐘韻很快抓到自己在意的重點,“不是說好沒能明心見性就不能外出游歷么,如此豈不是壞了渡厄宗十余萬年攢下的好名聲?”
許乘云一聽到鐘晚二字就有些頭疼,一個低境界晚輩,她又不能打殺了給女兒出氣,想要罵幾句都得顧忌鐘家顏面,實在是憋屈。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清了清嗓子,不再刻意去想鐘晚暗害自家女兒一事,與兩個孩子說起渡厄宗有此變化的緣由。
“從前渡厄宗確實如此,明心殿上一任主事是寂明大師,他與他的親傳弟子了空一向注重培養弟子心性,兩人在門內外風評都極好。可惜寂明大師沖擊寧神期失敗隕落,了空也在百余年前受了重傷,沒多久就突然死在宗外,了誨就此接任了明心殿。”
了誨接手初期還未大改規矩,只做了些小小調整一試身手,后來威望漸高,聲名漸顯,小調整就有些滿足不了他的野心。
“約莫九十年前,渡厄宗有一場內斗,對外宣稱是有人傳謠,誣陷了誨為主事一職暗害了空。后來又說這件事乃無稽之談,了誨能夠拿出鐵證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這件事就這么不了了之,可是我總覺得內斗的原因沒那么簡單。”
許乘云一雙鹿眼微微瞇起,有些不確定地道:“現在想來,會不會是因為那古怪魔物現世,了誨便提出在傳送陣動手腳,被門中一部分長老給否決了。”
拂衣覺得極有可能。從前與外宗交好的人是了空,了誨上位之后很難一時與外宗建立起良好關系,他的野心與私心又極大,不會心甘情愿將魔種這樣大的殺器告知外人。
除此之外,了誨多半還想借由此事在宗內立威,他提議的事必須要拍板,否則以后還如此隨自己心意管理明心殿?
“我們將鐘晚送入渡厄宗時,了誨還沒有更改弟子出宗游歷的規矩,想來這也是近些年才有的變化,要早知道如此,就該把她送去別的地方。”
許乘云嘆了口氣,后悔倒是不至于,只是想起來有些堵心。“我明日便啟程去尋廣聞閣素玉道友,你們兩個也趕緊離開鐘家,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鐘家內部勢力錯綜復雜,萬一吃了悶虧還不好在明面上鬧翻,實在沒意思。”
拂衣與鐘韻自是連連點頭應下,她們巴不得早點離開自去游歷,千湖域沒什么好玩的地方,況且鐘韻一出門就會被一大堆狗腿捧著供著,實在是沒意思。
“咦?”許乘云忽然一蹙眉,好看的五官都快皺成一團,顯見是不大高興。“她怎么來了?”
“誰啊?”鐘韻傻乎乎地問了一句。
“肯定是鐘晚啊。”機智的拂衣一看神情就猜到了真相。
不多時,身著渡厄宗弟子服的鐘晚與同門一起來到院外,隔著陣法行了一禮,柔聲恭順道:“晚輩悟丘,攜師兄悟明求見乘云真人。”
許乘云翻了個大白眼,幼稚地小聲嘀咕了一句。“白養了這么多年,連句三嬸都不叫了,哼,不過我也不稀罕,我才沒這種喂不熟的小輩!”
鐘韻狗腿地跟著點頭道:“就是就是,娘,我們假裝不在家吧!”
拂衣:“......”整個鐘家都知道你們回來了啊,這種事是能假裝的嗎?
許乘云笑著點了點鐘韻額頭,自然是沒有依她的提議,揮手關閉了陣法,捏著嗓子對外面二人柔聲道:“進來吧。”
鐘晚與眉眼稍顯猥瑣的悟明垂著頭進了院,依照規矩再次行了禮,在許乘云熱情大方的邀請下落座后,才和同一輩分的拂衣、鐘韻問了好。
“堂妹與拂道友修為大進,真是可喜可賀。”鐘晚眼中流露出自然真摯的喜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與二人當真姐妹情深。
只不過沒保持太久,她就帶著些許得意的意味輕聲道:“廢功之后我后悔不已,原想了此殘生謝罪,卻沒想到在經文中找到救贖。托家族與宗門的福,如今境界竟能勉強趕上堂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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