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黃昏還是選擇羅嵐,這其實并不是一道嚴謹的選擇題。
任小粟說人類可以與人工智能平等相處,于是零就用這個問題來告訴任小粟:其實在你心里,黃昏與羅嵐也并非平等的。
其實零從來沒有指望在這個問題上能得到什么答案,它只是想讓任小粟反思一下,任小粟自己心里的那個答案。
如果有一天人類發現人工智能有了智慧,還擁有威脅人類的能力,那人類會如何對待人工智能?
可任小粟現在其實并不想知道未來會怎么樣,他現在只關心一件事情:他可能沒有時間了。
零用黃昏追逐了他很久,然后又忽然停下來與他展開交談。
任小粟最擔心的是,零和他聊天時已經有恃無恐了,對方已經不擔心他這個時候再趕去中原了。
此時的羅嵐已經即將抵達61號壁壘,他們距離那座王氏的政治權利中心,只有一河之隔。
包括羅嵐、周其、許瞞、慶老三在內,還有一支180人組成的精銳部隊,決定在過河之前先做短暫的休整。
所有人心中都存著一股緊張感,仿佛前面就是龍潭虎穴了一樣。
“這條河叫什么名字?”羅嵐問周其。
“錢陵江,”周其對整個壁壘聯盟的水系都了如指掌:“這錢陵江的上游連通著西北雪山,所以逢每年七月便會有洪峰滾至,浪花猶如青龍在江內翻滾。早些年,還會有中原壁壘的大人物專門來這里觀潮。大概八九年前的時候我探索水域時遇見他們觀潮,當時我藏在江里,一個浪拍過去,打翻他們好幾個!”
說到這里,周其臉上竟浮起洋洋得意的神色。
羅嵐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感覺這周其自打覺醒后,就沒拿超凡能力干過幾件正事?
怎么一天天凈是尿分叉、浪拍人這種幺蛾子?
一旁的慶老三笑著感慨:“我要是能有個超凡能力就好了,有時候真羨慕你們啊周其,生活多了許多種可能性。”
錢陵江上架著一座鋼鐵大橋,橋看起來很新,應該是王氏為了與西北通商時修建的。
站在橋的這一端,羅嵐已經能隱約看到61號壁壘高聳的城墻了。
他忽然對慶老三說道:“過了這座橋,你我能不能活著回來可就說不準了,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你們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慶慎笑瞇瞇的說道。
“我一直有點不解,你到底為什么來西南?”羅嵐好奇道:“我一開始以為你是帶著什么陰謀詭計來的,結果現在你又心甘情愿來送死,圖什么啊?”
慶慎笑道:“我不是說了嘛,我是被慶縝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啊,所以就來投奔了。”
“騙鬼去吧,”羅嵐撇撇嘴:“不想說也沒關系,這次咱們要真死在這,你就把你的秘密帶進棺材里去吧,奧不對,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何必那么悲觀呢,”慶老三笑了起來。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來這里是干什么的?”羅嵐說道:“等計劃執行以后,是生是死都得看命了。”
這一次,羅嵐他們來到61號壁壘根本就不是為了什么和談,而是另有計劃。
而且看羅嵐這模樣,計劃還是非常危險的。
慶老三忽然問道:“當初慶縝是怎么成為慶氏影子的?這個火種調查了很久也沒有相關情報,慶氏的人也從未見有誰向外界透露過。”
羅嵐聽到這話便樂了:“那群老頭子當然不會對外說了,但我和慶縝也沒想到,他會成為影子。”
慶老三來了興趣:“講講唄?”
“你應該知道吧,慶氏子弟18歲都要上山一趟,”羅嵐說道:“當然,我這種私生子肯定不能上去。”
“這我知道,一般18歲就是慶氏子弟的分水嶺,基本上慶氏主席團那些老頭子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他們的命運了,”慶老三點頭說道:“所有慶氏子弟上山后,會先被考校政治、軍事、社會管理,這不是什么秘密。”
“嗯,原本慶縝上山那天誰都不看好他,都覺得他會和我們家那老爺子一樣,被繼續邊緣化,”羅嵐說道:“事實也是如此,那些老頭子原本打算敷衍他幾句,便攆他下山。”
“所以那些人一開始并沒有打算重用慶縝?”慶老三說道。
“是的,”羅嵐笑道:“很多人都以為這些老頭子看人很準,看你一眼就知道你以后有沒有出息,呸,不過是排除異己的手段而已,親近他們派系的就有出息,不親近的就邊緣化,僅此而已。”
“那慶縝是如何又被重用的?”慶老三問道。
“那時候老爺子剛走沒多久,我們兄弟倆因為給老爺子籌錢治病,遭盡了白眼和羞辱,當時慶縝難得主動對我說,我們必須擁有權力,才能保護身邊的人和物,這趟上銀杏山的機會,必須抓住,”羅嵐說道:“你也知道,他其實并不是一個喜歡權力的人,但他和我家那位老爺子不一樣,他不迂腐,他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該做什么。”
羅嵐繼續說道:“所以,他發現慶氏那群老頭子在敷衍他的時候,他就主動要求和對方下一盤圍棋。”
慶氏主席團有十多人,但真正執掌權柄的只有一人而已,對方聽到慶縝要下圍棋差點笑出聲來,因為對方在慶氏內有“再世石佛”的稱號,傳說官子能力極強,通盤無妙手,只做半目勝。
意思就是說,下棋的時候每一手都只比你好一點點,就足夠取得勝利了。
當日棋局,慶縝確實處處都被壓制,那位慶氏掌權者如石佛般盤坐著,竟像是無法戰勝似的。
然而,慶縝在九十二手的時候置之死地而后生,忽然從左上角殺出一條血路來,硬生生將棋局撕了一條裂縫出來。
從此,局勢便全在慶縝掌控之中了。
慶老三點頭道:“原來如此,慶縝用一局棋改變了對方的看法。對方棋力很強啊,竟能壓制慶縝。”
“并不是,”羅嵐嘿嘿笑了起來:“慶縝回來就給我說了,那老頭子下棋臭的很,說什么通盤無妙手,只做半目勝。不過是跟他下棋的人不敢贏他罷了,他自己還吹上了!”
羅嵐繼續說道:“這局棋下完,對方久贏逢輸還真的對慶縝刮目相看。只不過我和慶縝原本只想著能有一點權力就行,卻沒想到,對方竟是選了慶縝做影子。”
慶氏影子沒有好下場,這就像是一種詛咒一樣。而且,別人不愿意做的臟事,都得影子來做,這明顯不符合慶縝和羅嵐的預期。
這影子權力再大,也并非慶縝追求的。
很多人都以為老頭子們選慶縝當影子是好事,但只有慶縝自己知道,選他做影子是方便隨時可以當做棄子,因為他和羅嵐沒有根基。
但那個時候,已經容不得慶縝退讓了。
這時候許瞞說道:“羅老板,我這邊先安排生火做飯,等咱們吃完了飯在過江。有一件事情我必須提前說一下,進入壁壘后必須吃我們攜帶的食物,連淡水也必須喝我們自己攜帶的,以防王氏在食物中做手腳。”
“你倒是謹慎,”羅嵐樂呵呵笑道:“放心,我們都到王氏地盤了,我就不信王圣知那老小子還會用下毒這種手段。”
許瞞堅持道:“這是慶縝長官交代過的,而且王氏有過暗殺計劃的前科。”
“行吧,”羅嵐砸吧砸吧嘴:“一個個都學會拿我弟弟來壓我了啊,許瞞你可以啊。”
許瞞平靜道:“我只是按照……”
“得得得,趕緊做飯去吧,”羅嵐擺擺手:“我不跟你爭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