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空放晴,王康達等人終于抵達益州城外。
益州道行臺右仆射屈突通正在城墻上巡視,看見城外有群人,個個騎著高頭大馬,隊形整齊,仔細一看,他發現這些人絕大部分出自于軍隊。
尤其是中間馬車旁的白色駿馬,雖然他看不見全貌,但以他多年來的沙場經驗,那匹白馬定是突厥戰馬無疑。
屈突通變了臉色,當即走下城墻。
一般的百姓出行只能依靠驢、牛,低品級的官員尚且不能騎馬,何況這么一大群人,人人都騎著馬,想必來歷不凡。
屈突通心中更為警惕的是,這些人恐怕是外來勢力......
“看好城門。”
下了命令,屈突通帶著士兵,就在城門前等著。
百姓不明所以,站在一旁看熱鬧。
王康達騎馬到近前,看見屈突通嚴陣以待,連忙下了馬。
他掏出王庾的令牌:“屈仆射,我是晉陽公主府的長史,我有要事求見酂國公。”
竇軌的父親原有酂國公的爵位在身,后來失去了爵位。去年,竇軌被李淵封為秦州總管,因平亂有功,李淵恢復了竇家的舊封爵。
因此,竇軌是現任的酂國公。
年初,竇軌被李淵任命為益州總管,鎮守益州,同時兼任益州道行臺左仆射。
屈突通只覺得王康達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這個時期,政權林立,今日投靠這方勢力,明日向那方勢力投誠,今日是兄弟,明日是仇敵的事情比比皆是,很多人也就混了個眼熟。
屈突通檢查了令牌,確認是真的,又看向他身后的馬車:“馬車里面是什么?打開看看。”
王康達沉下臉:“公主貴體,豈是你能窺視的?”
“必須檢查,這是規矩,否則不能入城。”屈突通寸步不讓。
竇軌治軍嚴酷,手下部將無論貴賤長幼,只要觸犯法規,他必定嚴懲。
他初到益州任職時,視他的外甥為心腹,有一次,竇軌要外出,召喚其外甥。
他的外甥只是晚到一刻鐘,竇軌就大發雷霆,將他的外甥斬首示眾,眾人畏懼不已,小錯誤都不敢犯。
竇軌雖然治法嚴苛,但自身勤勉刻苦,所以眾人對他是又敬又怕。
屈突通不敢大意,堅持要檢查馬車。
王康達執意不給看,兩方僵持不下。
見狀,大全走上前,對屈突通說:“屈仆射可認識鄙人?鄙人是晉陽公主身邊的隨從,我們曾在河東城見過。”
“某從前在河東城也見過屈仆射,您可還記得?”左四在大全身邊站定,對屈突通說。
看見他們兩人,屈突通腦海中浮現曾經在河東城的畫面。
沉默了一陣,屈突通說:“馬車可以進城,但你們只能進去三人。”
出于謹慎,屈突通并沒有讓他們所有人進去,畢竟這些人個個身手不似普通人。
“好。”王康達權衡過后,答應了。
他轉身對大全說:“你來駕馬車。”
“三合,你和其他人留在城外。”
“郝綬,你跟我進城。”
三合眼神閃爍了一下,秋月還在馬車中呢。
“酂國公如今正在官署,我帶你們去找他。”
屈突通先派人去通知竇軌,然后領著他們前往官署。
“總管,城門傳來消息,晉陽公主府的長史出示了令牌,要求見您。”
隨從向竇軌稟道:“聽說晉陽公主就在馬車中,現在屈仆射正帶著他們前來官署。”
聞言,竇軌“噌”地站了起來,就往外走。
他昨日剛收到李淵的密旨,李淵命他看顧王庾,沒想到王庾今日就到了......
隨從看見竇軌的態度,驚了一下,慌忙跟上。
“總管。”
來找竇軌商議事情的行臺尚書韋云起和郭行方見到竇軌,跟他打招呼,他卻只是冷漠地點了一下頭,就走了。
郭行方一把抓住后面的隨從,問道:“總管這是去哪兒?”
“小的不知道。”隨從急急忙忙掙脫郭行方的手,朝著竇軌追了上去。
韋云起皺了皺眉頭:“總管不是叫我們兩來商議事情嗎?我們兩來了,他怎么走了?”
對于竇軌勤苦的性格,韋云起很欣賞,但對于他嚴酷治軍,韋云起頗有微詞。
他也是將領,治軍要嚴厲是沒錯,但不能太過分,像竇軌這種犯點小錯就殺人的做法,韋云起很不贊同。
郭行方露出不滿的神色:“他不是一向都很守信嗎?今日怎么不交代一聲,就走了?”
真當益州是他的地盤,他說了算嗎?
“我們先進去吧。”韋云起抬腳往議事廳走去。
竇軌在官署門口等了一會兒,就看見屈突通走了過來。
“總管,您怎么在門口?”屈突通看見竇軌站在門口很驚訝。
他該不會是在這里等晉陽公主吧?
下一刻,竇軌問道:“晉陽公主在哪?”
果然如此。
但晉陽公主只是皇帝的義女,竇軌作為外戚,對晉陽公主也太重視了吧?
“在馬車里。”屈突通壓下心中的疑惑,回道。
竇軌繞過他,走向馬車。
王康達上前行禮:“見過酂國公。”
“晉陽公主在里面?”竇軌看向馬車。
“是的,但是公主現在正處于昏迷。”王康達簡短地說明了一下情況,“公主著了風寒,已經昏迷兩天了。
“吾等對益州不熟悉,勞煩酂國公請個醫術高明的大夫來給公主治病。”
聞言,竇軌當即說道:“先帶公主去我府上。”
又吩咐隨從:“你去城南保寧堂請張大夫過來,一炷香之內,我必須見到人。”
“是。”隨從拔腿就跑。
竇軌翻身上馬,正要走,又回過頭來對屈突通說:“你去跟韋云起和郭行方說一聲,明日再商議。”
屈突通進入官署,將竇軌的話跟韋云起和郭行方說了。
郭行方聽完氣憤不已,忍不住罵道:“這個老匹夫......”
對于竇軌的失約,韋云起也很生氣,但鑒于竇軌之前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今日是第一次,他氣憤的同時又感覺到不對勁。
他看向屈突通:“總管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屈突通道:“是晉陽公主府的人來求見總管,說是晉陽公主昏迷不醒,求總管找大夫給晉陽公主醫治。”
晉陽公主怎么會到益州來?
她又為何昏迷不醒?
再者,晉陽公主來益州,竇軌為什么這么緊張?
韋云起和郭行方心中感到疑惑。
但沒過多久,韋云起就知道了原因,因為他收到了堂弟韋慶儉從長安寄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