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公夫人有恃無恐。
她起身出去,阻攔管事的拿十萬兩給錦繡坊老板娘治病。
沒能毒死錦繡坊老板娘就夠她氣的了,還掏這么多錢給人治病,尤其錢還是掏給姜綰,她能活活氣死。
護國公夫人阻攔,管事的還真不敢去公中拿銀票,他知道護國公是氣護國公夫人才那么說的。
錦繡坊經營多年,應該有不少家底,要掏錢也得緊著錦繡坊先掏,不夠的再護國公府添上。
護國公夫人阻攔,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錦繡坊上下很生氣,但她們沒有時間和護國公夫人耽擱,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用完了再掙便是了,當務之急是老板娘的命先從閻王爺手里拽回來。
秀姑拿出全部家當,剛剛七萬四千兩,以及錦繡坊的房契地契,錦繡坊被燒后正在重建,湊在一起差不多夠十萬兩了。
錦繡坊上下救老板娘的誠心十足,護國公都動容了,錦繡坊是她們的立身之本,護國公沒讓她們拿出來,剩下的兩萬六千兩他拿的。
可就是這樣,護國公夫人也還是不同意。
最后——
錦繡坊成護國公府的了。
等于是護國公府拿兩萬六千兩買下了錦繡坊。
因為這筆買賣不虧,護國公夫人這才沒說什么。
姜綰和齊墨遠出宮,在街上閑逛了會兒,剛回柏景軒,護國公府管事的就帶著銀票來了。
護國公府管事的畢恭畢敬的把一錦盒放到姜綰跟前的小幾上。
錦盒里放了整整十萬兩。
金兒眼睛睜的圓圓的。
她家姑娘開口要十萬兩是為了讓護國公知難而退,沒想到護國公府竟然真的送了十萬兩銀票來。
那……姑娘真的要救錦繡坊老板娘嗎?
姜綰看著錦盒也是一個頭兩個大,早知道護國公府富得流油,她就開口要二十萬兩了。
錦繡坊老板娘為了幫龐嫣,幾次三番刺殺她,還險些要了她大哥的命,她沒給她下毒都對不起自己對不起自家大哥了,還為了錢救她的命……
她是掉錢眼里去了嗎?
要她真那么愛錢也就罷了,可問題是她并沒有那么喜歡錢啊,夠花用就成了。
可現在話都撂出去了,還是當著皇上的面撂的,收不回來了。
姜綰在琢磨有什么理由可以搪塞不去,護國公府管事的忍不住催道,“世子妃,勞煩您快些,安姨娘已經只剩一口氣了。”
金兒還記得這管事的把她們擋在門外的事,氣道,“我們之前去護國公府醫治你們大姑娘的時候,不是把我家姑娘攔在門外不讓進嗎?難道你們護國公府一個姨娘的命比你們嫡出姑娘的命還要金貴?”
護國公府管事的,“……。”
這丫鬟也忒記仇了點吧?
不過想到靖安王世子妃去護國公府主動要醫治大姑娘,護國公府不讓,現在卻拿十萬兩請她醫治……
國公爺是急糊涂了嗎?
不過安姨娘命懸一線,鐵大夫人又不在京都,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要是能治好那自然最好了,萬一治不好,這十萬兩是要拿回去的。
姜綰起了身,邁步出去。
金兒緊隨身后,等上了馬車,她才忍不住道,“姑娘又不缺錢用,真的要救錦繡坊老板娘嗎?”
姜綰道,“先去看看,我不一定能救得了錦繡坊老板娘。”
能讓護國公急成這樣,可見錦繡坊老板娘情況之兇險。
金兒點點頭,又擔心,“萬一救得了呢?”
雖然她一直對姑娘的醫術抱著懷疑的態度,但好像到現在,還沒有她家姑娘治不好的病。
姜綰勾唇道,“那就先掙了這十萬兩,再要了她那條命。”
一刻鐘后,馬車到護國公府門前停下。
金兒下馬車后,扶姜綰下來,正要上臺階,那邊一小廝跑過來對護國公府管事的道,“柳叔,不好了!”
小廝聲音有些大,護國公府管事的訓斥道,“莽莽撞撞的,有什么事要這么大驚小怪的?!”
人家靖安王世子妃不想掙那十萬兩,萬一借口受驚了,看過國公爺不要了他的命。
小廝上前,低聲道,“河間王府姜大少爺派人抓了柳叔您外甥……。”
護國公府管事的臉色大變,“什么時候的事?”
聲音之大,小廝都懵了。
護國公管事的又問了一遍,他才道,“來報信的人走沒多會兒。”
護國府管事的臉色極其難看。
他那外甥吃喝嫖賭樣樣皆通,偏骨頭軟的跟快嫩豆腐似的,都不用打板子,只要稍微一恐嚇,就能把他供出來。
只是他妹妹膝下就這么一點骨肉,他不忍心殺了滅口,也覺得金玉閣掌柜不會招供,沒成想……
護國公府管事的想走,姜綰看著他,“柳管事不前面帶路嗎?”
護國公府管事的只能硬著頭皮陪笑領著姜綰去錦繡坊老板娘的院子。
院子里有不少丫鬟婆子,看到姜綰,眼神一個比一個冷,像是山坳里一群餓了許久的狼,突然看到獵物,恨不得撲過來撕咬。
就這表情,顯然是認定是她給錦繡坊老板娘下的毒。
護國公不會告訴她們,是護國公夫人要她們老板娘的命,不過他不說沒關系,她說就是了。
姜綰邊往前走,邊問護國公府管事的道,“一路來也沒問你,你們護國公先是懷疑我給錦繡坊老板娘下毒,都找到皇上跟前了,知道不是我,又火急火燎的出了宮,現在請我來解毒,可找到給錦繡坊老板娘下毒之人了?”
姜綰一臉八卦神情,護國公府管事的眼睛都不敢四下瞅,她可真是嫌護國公府不夠亂。
姜綰說了這么一句,也沒想要一個答案,四下錦繡坊的繡娘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是靖安王世子妃給咱們老板娘下的毒嗎?”
可聽這話不像啊。
管事的也沒有否認。
有繡娘道,“護國公從宮里回來后,直接去找了護國公夫人……。”
幾乎是瞬間,那些繡娘臉就拉的很長了。
護國公夫人給她們老板娘下毒,還阻攔護國公拿錢給她們老板娘解毒!
屋內,錦繡坊老板娘躺在床上,臉色暗青,瞧上去像是蒼老了十幾二十歲一般。
當看這模樣就知中的毒不一般。
護國公站在床邊上,一臉嚴肅。
姜綰坐到床邊,給錦繡坊老板娘把脈,越把脈眉頭越皺。
護國公沒有皺成川字,“治不了嗎?”
姜綰嘖嘖了兩聲道,“錦繡坊老板娘幾次三番要我的命,我都沒有給她下毒,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樣的深仇大恨要給她下這么霸道的毒,當真是殘忍至極。”
護國公眉頭擰成麻花。
秀姑忍不住問道,“還請靖安王世子妃明言。”
姜綰道,“就算我能解你們老板娘所中之毒,她這輩子也沒法生養了。”
秀姑臉色一白。
臉色更難看的還是護國公。
之前看到錦繡坊老板娘作嘔,他懷疑她有喜時,內心是有多么的狂喜,這會兒就有多么的失落。
秀姑拳頭攢緊。
雖然她們都打定主意這輩子都不再嫁人,可老板娘已經許給護國公了,既然嫁了,怎么能沒有自己的孩子,沒有自己的親骨肉,爭到護國公夫人的位置又有什么用?
護國公冷了聲音道,“能解毒嗎?”
姜綰道,“準備個大浴桶,我給她施針逼毒。”
護國公夫人走進來,正好聽到這一句,“連李太醫都解不了安姨娘中的毒,靖安王世子妃真的能嗎?”
姜綰看著她,笑道,“既然李太醫都解不了,除了讓我試一試,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護國公夫人眼神冰冷。
護國公道,“照靖安王世子妃說的準備!”
很快,小廝就抬了大浴桶來。
姜綰開了方子也抓了藥煎好倒到浴桶里。
水汽氤氳,整間屋子都是刺鼻的藥味兒。
姜綰聞習慣了不覺得有什么,護國公和護國公夫人都受不住。
秀姑請她們出去,除了姜綰和金兒外,只留了幾個錦繡坊的丫鬟。
將錦繡坊老板娘扶進浴桶里,泡了一刻鐘后,姜綰就施針逼毒了。
速度之快,錦繡坊的丫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習武之人,就算不懂醫術也知道通身幾處大穴,那是輕易不能碰的,可靖安王世子妃不但碰,還用銀針扎,還扎的特別深。
靖安王世子妃這是真的在治病不是趁著她們老板娘還有個氣報復之前刺殺她的事?
銀針扎了胸前和雙臂后,姜綰又扎錦繡坊老板娘的腦袋了,速度一樣的快,快的包括金兒在內都不敢看。
姜綰也不管她們,施針之后,刺破錦繡坊老板娘的手,然后用茶盞放在地上接毒血。
放了一茶盞,指尖血變成紅色,姜綰才把銀針取下來。
錦繡坊老板娘的臉色漸漸恢復紅潤,看的秀姑她們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姜綰把銀針收好,道,“毒已經解得七七八八了,剩下一點泡幾回藥浴,服三天藥就能清除干凈了。”
秀姑看著姜綰,都不知道要不要道謝。
她們和靖安王世子妃是死敵啊。
姜綰抬腳要走。
一丫鬟彎腰準備把地上的茶盞端起來,姜綰叮囑道,“小心些,別碰到毒血中毒了。”
說完,姜綰就走了。
身后丫鬟看著浴桶邊盛滿毒血的茶盞,眸光閃了一閃。
珠簾外,姜綰回頭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但愿不要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