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北云侯夫人離開的背影,護國公老夫人眼淚模糊了雙眼。
三年未見,女兒又清瘦了許多,她日日盼著她能回京,可沒想到真把女兒盼回來,卻對她說這樣扎心窩子的話。
是她不肯讓她回京嗎?
她忍受母女分別之痛是為了什么?
還不都是為了保住她嗎?
她一番苦心,她不理接也就罷了,現在還把外孫兒之死算在她頭上,本就悲痛的護國公老夫人哪里承受的住。
丫鬟婆子站在一旁苦勸,“姑奶奶痛失愛子,氣頭上說話沖了些,老夫人可千萬別往心里去,這世上您是最疼姑奶奶的,姑奶奶最敬重的也是您。”
護國公老夫人雙眸失神,任丫鬟婆子怎么勸,臉色也沒有緩和。
再說北云侯夫人在刑部當場寫了狀紙狀告齊墨銘當街打死她兒子后便走了,刑部尚書看著狀紙頭疼的緊,親自帶著狀紙到了靖安王府,把狀紙呈給王爺過目。
他雖然是刑部尚書,但還遠比不上護國公和靖安王。
兩尊大神撞上,他們這些人是能避多遠避多遠,免得遭受無妄之災。
齊墨銘打死北云侯世子,發生在鴻宴樓,少說也有百人目睹了打斗經過,這案子都不用審,就能直接斷案了。
但刑部尚書知道靖安王要鐵了心救自己兒子,不是一點辦法沒有,該周旋就周旋啊,再不周旋,他真的要斷案了,拖著不作為,就是得罪護國公了。
看著狀紙,王爺嘆息。
刑部尚書看著王爺,“王爺當真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北云侯夫人要刑部即刻斷案,要二少爺給她兒子陪葬。”
雖然靖安王妃又懷了身孕,但沒人敢篤定就一定是個兒子,靖安王世子當街吐血暈倒,雖然第二天就跟沒事人一樣上街騎馬了,但畢竟有隱疾在身。
靖安王世子妃和鐵大夫那么熟,要是能治好世子的病,不會耽擱到現在。
也就是說,王爺膝下就二少爺一個康健的兒子,肯定不能就這么看著他給北云侯世子償命啊。
王爺看著刑部尚書,“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吧,當務之急是讓北云侯世子入土為安,小兒就算問斬也要到明年開春。”
至少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總能想到辦法救人。
刑部尚書也知道王爺為難,畢竟這案子是半點疑點都沒有。
“……就怕北云侯夫人不會答應,”刑部尚書善意提醒道。
晚些時候行刑,朝廷律法是能辦到,但護國公背后有太后。
只要太后下道口諭,刑部不能不照辦。
殺人償命,王爺都沒法請皇上出面管這事。
刑部尚書在靖安王府待了一刻鐘方才離開,從王爺的書房走后,就碰到了二老爺。
王爺沒說讓刑部尚書偏向齊墨銘的話,二老爺讓刑部尚書無論如何都要保住齊墨銘一條命,“有些事外人不得而知,世子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王爺的世子之位遲早是要歸二少爺繼承的。”
“尚書大人的相救之情,銘兒絕不會忘的。”
刑部尚書都覺得奇怪。
人家王爺都不擔心沒兒子繼承爵位,二老爺反倒比誰都急,這到底是誰兒子啊?
據他所知,之前王爺在狩獵場中毒,他二老爺可沒念一點兄弟之情,拉攏王爺麾下將軍,謀奪王爺手中的兵權,和護國公走的比誰都近。
世子身中奇毒,命不久矣,二少爺殺人償命,靖安王妃再生個女兒,都不用爭搶,王爺的爵位自然而然就歸他了。
什么都不用做,坐收漁翁之利不好嗎?
刑部尚書道,“二老爺太高看我了,我一介尚書,只能依照律法辦事。”
當然了,皇上的話他也會聽。
王爺都救不了自己的兒子,他能救嗎?
他要有這本事就不會來靖安王府,等著靖安王去找他了。
只說了這么一句,刑部尚書就離開了。
二老爺垂頭喪氣的回了西院,二太太坐在那里磕瓜子,笑容燦爛的晃人眼睛。
二老爺轉身就走,被二太太叫住,“人家兒子殺了人,你跟在后頭急個什么勁?你就算再扶持二少爺坐上世子之位,能有自己做靖安王好嗎?”
不偷著樂,還一個勁的救人,吃錯藥了嗎?
二老爺額頭青筋顫抖,“婦人之見!”
二太太沒覺得自己哪里蠢了,她道,“二少爺死了,對我二房有百利無一害,你可別忘了,你是打過王爺兵權主意的人,你就算為二少爺把鞋底跑穿,王爺也不會領你的情。”
“既然如此,何必多管閑事?”
二老爺懶得理會她,袖子一甩,轉身走了。
這態度有些激怒二太太了,道,“他做給誰看呢?!”
不說府里,就是滿朝文武,有幾個覺得他是真心的?
管事媽媽站在一旁道,“太太,你有沒有覺得二老爺和老夫人都有些反常?”
二太太正磕著瓜子,聞言,手一滯,看向管事媽媽。
管事媽媽忙道,“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可不敢懷疑二少爺的身世。”
二太太壓根就沒多想,管事媽媽這么一說,她心都涼透了。
老夫人對二少爺一向不錯,她一直覺得是因為打壓王妃之故,難道二少爺是他們老爺的?
不可能!
梅側妃是太后賞賜給王爺的側妃,梅側妃要敢胡作非為,是往太后臉上抹黑,王爺什么脾氣,老國公都被他逼離京都,有家不能回,他會把太后放在眼里?
他們老爺要敢給他戴綠帽子,她一點都不會懷疑王爺會把他們老爺抽筋剝皮。
但齊墨銘殺了人,二老爺和老夫人確實過于反常了些,不過反常也正常,他們可是最積極幫二少爺的,眼看著要成功了,結果功敗垂成,氣不過也很正常,尤其這兩日柏景軒上下那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雖然二太太沒這么覺得,但管事媽媽的話卻像是一顆種子種在了她心底,生了根發了牙,尤其二老爺為了齊墨銘殺人一事愁的吃不下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吵的她都睡不著了。
二太太氣道,“又不是你兒子,你至于嗎?”
二老爺看了二太太一眼,“你要給我生的兒子有銘兒一半,我做夢都能笑醒!”
丟下這一句,二老爺拿了衣服就走了。
留下二太太氣的進氣多出氣少,坐在床上罵,“我生的兒子就算再不成器,那也是我親生的,沒得你把別人兒子當自己兒子般掏心掏肺的!”
“我要生個會殺人的兒子,出生我就直接給掐死了,省的給我惹禍!”
二太太躺下,把被子一蓋,氣了會兒,便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北云侯世子被殺一案判了——
齊墨銘被判于春后問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