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前的準備很難熬。
陸老爺似乎已經看開,只要清醒,他便會讓人將自己推到外頭去透透風。陸桓放下朝中繁忙的事務,專心地陪伴著這個垂垂老矣的老父親。看著他們把每一天都當作是世界末日來享受,許含不由得有些黯然。
“如果不會生老病死該多好……”
謝和許含站在后院的一棵樹下,望著不遠處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扯著閑天的兩父女,這個情景太過溫暖,許含不禁感嘆人世無常。
謝卻搖搖頭:“若是沒了生老病死,人就不會珍惜當下。”
許含歪著頭看著他好一會兒,突然說道:“那你呢?”
謝疑惑地偏頭望著她,不明白她指的什么。
“我的殿下為什么不珍惜當下呢?明明有大把好時光可以享受,還把所有的擔子往自己身上扛。”
謝眼神明滅不定,許久,才道:“如果你要本宮分擔,本宮不會客氣的。”
許含癡癡一笑,而后重重點頭,道:“那就來吧!我幫你!”
漣州城里有著一位全大焱最有名的打鐵匠——白巖。她的店只是一家極其破爛的泥土屋,為了讓手里的作品以最完美的姿態呈現,她將原本的茅草屋頂換成了瓦片屋頂。四堵墻原本有大片的透風口,在煅燒之時,她全部將這些口子封住,只留下一道小小的透氣口。
白巖自許含手里接過圖紙,看到上面畫的東西頓時驚訝萬分。她打造過許多不同的鐵器,但她畫出來的東西她聞所未聞!
“白師傅能不能打出來?”許含見她問得詳細,便反問一句。
“能!沒有什么是我打不出來!不過你們要這些東西能道是用來做暗器?”白巖依舊不死心地追問。
謝眉頭一皺,打斷她的追問:“既然可打,幾天可完成?”
“要是有材料,三天內就能給你們整出來。”
之所以她會提出這么一個前提條件,是因為制作手術工具并非普通的鐵,而是高碳鋼。高碳鋼的含碳量必須嚴格把握,否則很容易做成超高碳鋼。而高碳鋼的合成,原材料易得,熱硬性差,淬透性低。
謝的一聲令下,合成高碳鋼的材料不過半天便運到了白巖店里面。為了防止意外,許含每日都混在白巖的店里,這才發現這個白巖不愧是有名的煅造師。
從她手里出來的名劍名刀就足有幾十把。
“這有什么好驕傲的,我的志向是超越我師傅木玲的數量,你不知道,我師傅手里面出的名劍名刀雖然不過九樣,但排名都是全天下靠前的。單說排行第二的削靈劍吧,當年剛出來的時候,那才叫驚艷四座!劍吟清脆,如走蛇靈!聽說后來那把劍到了景靈公子手里,他還特意為削靈劍創了一套淬靈劍法。當初皇城外的青山峰頂的那一場劍舞,那可是轟動全城的!唉,就是可惜當年的我還是個小蘿卜頭,沒去瞧上一眼,否則那可真是死而無憾了!”
“削靈劍?”許含猛地回頭盯著白巖。
“那可不?難道小姐沒聽說過?”白巖一邊調著手里的材料,一邊迅速抬頭瞥了她一眼,道,“削靈劍,劍身輕薄,韌勁為當今之世最為頂尖的一把。劍柄只有三十二圈螺旋帶葉紋,劍鞘上還有一道歪歪斜斜的裂紋,聽我師傅說,那是因為她在試劍時不小心劃到了劍鞘,后來覺得有了那道裂紋倒也不錯,便沒再重新打造劍鞘了。”
許含慢慢地走上前,問道:“那……那個景靈公子又是什么人?”
聽到她問出如此白癡的問題,白巖抬起頭,臉上除了驚訝,還帶著一絲疑惑:“小姐自稱京城人士,竟然連景靈公子都沒聽說過!”
許含撇撇嘴,沒有接她的茬。
“景靈公子就是咱們許柳舟許大帥的夫君啊!只是聽說當初西泠國犯境,許大帥南下出征,那西泠國的人竟陰險到想捉住景靈公子威脅她,好在景靈公子身手不凡,即使身懷六甲,沒讓她們得逞。”
“然后呢?”許含聽見自己的心正怦怦地跳個不停,激動得就像隨時會跳出來一般。
“然后?”白巖一把將手里的東西放下,拍拍手里沾著的材料,道,“西泠國雖然沒捉住景靈公子,卻導致了他難產,生下腹中孩子后,他就撒手西去了!許大帥聽到這個消息后,瘋了一樣把西泠國趕到了秦山以西,連屠兩座州城,打得西泠國至今不敢越界。”
許含能感覺到自己的那顆怦怦直跳的心忽地停止,宛如死一般的寂靜,懸掛于她的胸腔之中。那冰涼的感覺頓時由胸腔傳遍整個身體,令她忘記了自己叫什么,身在何處,只在頭腦中一遍又一遍地想象著那個堅強勇敢又充滿著無限父愛的天之驕子凄慘地守著剛出身的嬰兒。
她身子晃了一晃,一陣炫暈襲來,眼前一黑,霎時失去了所有意識。
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的謝接住了倒落的女子,將她一把抱起,他冷冷地看著白巖:“你以后最好別再提這件事,否則我讓你這店從此消失!”
白巖驚訝地瞪著他:“我、我說什么了?”
謝站在門口,頎長的身子停止,光線將他勁瘦的身子投射下一道長長的黑影,白巖正疑惑時,只聽到那人冷冷地說道:“你說的那個人,是她的生父。”
回到陸府時,陸桓正巧將陸老爺推進房間,走了出來。她看到他懷里抱著的人,滿臉疑問。
謝只匆匆解釋了一句:“受了點刺激,讓人送點淡鹽水過來。”
陸桓聞言,便沒有再追問,只吩咐下人盡快去準備。謝和許含的住房原本被安排得很遠,一個在內院一個在外院,但是最后這兩人到底是怎么住成了兩隔壁的,連陸桓也沒注意。
“殿下,你和世女……”陸桓看著謝親力親為地給許含擦臉,喂淡鹽水,不禁又想舊事重提。
“本宮說過,此事不勞太師操心。”
果然,剛開個頭,謝就把自己的話給堵死了。
“成兩姓之好,難道殿下不羨慕嗎?”
謝喂水的動作一滯,許久才反問她一句:“在這世間,太師以為可有長久之情?”
陸桓頓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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