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含的話音一落下,那人當即臉色一變,脫口道:“我自己來就行!”
“廢話,當然是你自己清洗,不然你還等著我來幫你洗啊?”旁邊那侍衛翻了個白眼,撇嘴說道。
那人臉色這才變得好些,低著頭跟著她進了值班室里面清洗了。
大門左右兩邊都設有一排房子,一樓為守門侍衛們的宿舍,二樓是一排齊腰高的護墻,站在上面可看到外面的情況。
樓下每一間宿舍都配有洗手間,洗手間里面擺放的正是之前許含設計的手動沖洗的茅坑以及淋浴室。剛開始時,大家十分不習慣,哪有在床的旁邊設個茅坑?不過后來他們用過之后才發現,有這茅坑可方便了!而且及時用水沖洗,也不會留下異味。再說,說是茅坑,其實比茅坑高大上多了!
江離剛進去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干凈整潔的茅坑,而且熱水冷水隨時備好,解完手后沖洗一下完全不會留下異味。難怪來過奇兵團的人都說好,都恨不能一直呆在這里。單看這一處的設計就足可見這里面設計奇巧,也不知自己能不能留下來,若是可以……
想到這里,江離默默將自己所有的心思收了起來,開始認真地清洗著自己。
許含坐在值班室里大約等了兩刻鐘才終于等到他清洗干凈出來,當她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時,她愣住了。
他有一頭烏黑光亮的頭發,正濕淋淋地被一塊干毛巾束著。那雙鐘天地之靈秀眼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膚色晶瑩如玉,深黑色長發垂在兩肩,泛著幽幽的光。漂亮的雙眼下面長著一個小巧玲瓏的鼻子,和一個櫻桃小.嘴,嘴唇也紅潤潤的,十分可愛。
見多了這般被人盯著看的情形,江離雖然有些不高興,卻并未表現出來,只是微垂著腦袋乖巧地站在那里。
“你……”許含好不容易才收回心神,想說點什么,卻發現眼前這人似乎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孩,而且還是個男孩子,她實在不知道應該對他說些什么。
“我叫江離。”似發覺她的為難,他主動解釋道,“我想進奇兵團。”
許含挑起細長的眉,桃花眼似笑非笑:“你可知我奇兵團的規矩?”
江離點點頭,一臉認真:“平時不招人,只在春秋兩季招募新兵。如果考核不過關,不論身份一律不錄取。一旦錄取,三個月后如果考核不過關,便打回原部隊,或是逐出奇兵團。”
見他對奇兵團的所有規矩一條條數了出來,許含點點頭,看來這小子來這里之前做足了功課。
“你就是忠義侯許含嗎?”江離數完后,一抬頭見坐在那里的女子臉上神情莫測,那模樣活像一只懶懶的貓,又像是一只正在打著壞主意的狐貍。他不由得停了下來,滿臉嚴肅,“我知道奇兵團現在不招兵,但是我會很努力很努力,一定會跟上其他新兵的步子,考核時一定能讓你滿意的!”
許含卻搖搖頭:“規矩就是規矩,如果其他人都如你這般,想來便來,那我這規矩還立來做什么?”
一見她拒絕,江離便著急起來,這一急,那張白嫩如雞蛋的臉便通紅一片。
“不會的!我保證,要不……”他猶豫了一下,最終一咬牙說道,“要不我立個軍令狀給你!”
許含心下一跳,軍令狀都敢搬出來,看來這小孩是死心踏地地想進奇兵團了。她站起身,背著手繞著他一邊打量一邊說道:“你是什么人啊?竟然連軍令狀都敢立,你這么孤零零地跑出來,難道家里人都不擔心嗎?”
說到這里,想到剛才他沒敢避雨竟然敢鉆進樹洞里去,難道他家大人都沒人教他雷雨天躲在樹底下更容易遭雷劈么?
“你不知道雷最喜歡樹嗎?你剛才躲在樹底下是找死?”
江離撇撇嘴,說:“你如果不收我進去的話,那我還回那里去!”
說著,竟然一轉身真要回那個樹底下去,她連忙一把將他扯住,朝一旁的侍衛道:“今晚你給我看著他,明天一早把他給我送到茺州州衙那兒去!”
“我不去!”江離大聲吼道,因著用了太大的力氣,臉都皺成了一團,耳朵連著脖子紅成一片,“我是從家里逃出來的!他們要把我嫁給一個老妖婆,我才不要!我要進奇兵團,我要上戰場,我要當將軍!”
他這一吼,不僅許含愣住了,就連旁邊休息的侍衛外頭站崗的侍衛都愣住了,好奇地朝這邊看過來。
許含緩緩松開他的手,盯著他問道:“你是哪里人?”
“義州人。”
“你叫什么名字?家中父母姓甚名誰?”
“我叫江離。父姓卓,去年去世了。母親叫江莆,平日喜歡去賭坊,三個月前義州城里的吳老虎上門討債,一見著我便心生歹念,非要母親把我舍了給她做侍君。可是那吳老虎都五六十歲了!家里面的娶了三十多房小侍,聽說她最喜歡折磨人,我當天晚上就拿了父親留給我的嫁妝一路逃到這里。”
聽著江離如倒豆子般一股腦兒地把自己的身世經歷說了出來,許含深深嘆了口氣,這世間男子的命運她又怎么會不清楚?即使出身高貴如謝玙,不也是歷經千難才走到如今嗎?就算是現在,因著他是男子的身份處境也并沒好多少。
“你先在這里住下,休息一晚,明日我再來尋你。”許含沉吟片刻后,朝一旁的侍衛吩咐著,“你帶他去找小陸。”
那侍衛當即應下,江離還想說什么,被許含抬手制止,“我說了,規矩就是規矩,你的苦難并不能成為讓我打破規矩的理由。至于你……此事容我再考慮考慮。”
江離見她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便也不再乞求,只默默地抱起自己換下來的那套臟兮兮的衣服,垂著頭默默地跟著那侍衛往兵營里面走。
那小小的身影漸漸遠去,許含才暗自吐出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這一停下來,她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雨已經停了下來了,雷鳴聲也消失了,只是遠處時不時還有幾道閃電,那光亮映出烏黑的山巒,連綿不斷,就像此時她起伏不定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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