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
中午,偵察營營部。
“營長!”
教導員祿霄急匆匆走進了營部,人剛進門,已經嚷嚷開了。
“營長!”
唐文凱看著火急火燎的祿霄,忙問:“我的大教導員,誰把你惹急了?臉都紅了?讓人給煮了?”
祿霄指著門外說:“你今天有沒有去集訓隊那邊看過?”
唐文凱說:“早上去看了,不過剛才回來接個電話,順便喝杯茶,待會兒再過去。”
又問:“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你再不去,就真出事了!”祿霄說完,扯著唐文凱的胳膊就往外跑。
靶場上。
莊嚴大聲命令射擊尖子牛世林:“開槍!牛世林,你在干什么?我命令你開槍!”
牛世林的額頭上都是汗。
他手里舉著一直95式自動步槍,手指甚至不敢伸進扳機護圈。
牛世林是全隊射擊科目最好的一個兵。
但是,這也是他當兵以來遇到過最難的一個射擊科目。
靶子是胸環靶,就在25米外。
按照要求,立姿無依托據槍射擊,必須命中十環。
按說這個距離簡直太簡單不過了。
不就是區區的25米嗎?
平時一練習都要打100米,二練習也要立姿射擊100米距離。
這都縮短了四分之三距離了,按說對于牛世林這種射擊尖子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可是唯一不同的是,今天這個胸環靶距離莊嚴不到30厘米。
集訓隊隊長莊嚴就站在靶子旁邊。
“隊長,我不行!”
他放下槍。
雖然他覺得自己很有把握,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敢開槍。
平時靶子旁都是空蕩蕩的,頂多就是別人的靶子。
今天靶子旁邊站著一個大活人,而且是隊長。
這槍……
沒法開!
莊嚴走過來,拿過牛世林的槍,大聲問:“誰?誰敢去靶子旁邊站著,像我剛才一樣站著?”
六十多個骨干,沒人吭聲。
每一個兵都試過被子彈掠過頭頂的感覺,當然,那是因為人在靶壕里,子彈是壕溝上的靶子。
那是絕對安全的。
“我!”
唐文凱的聲音在人群后面傳來。
“我來!”
祿霄一愣,他將唐文凱拉到靶場,本是想阻止莊嚴這么干。
沒想到,堂堂的偵察營營長居然跟這個學員兵瘋到一塊去了!
“營長,你瘋了!?”
他轉頭對莊嚴說:“莊嚴,這種訓練馬上停止,如果出事故,誰都承擔不了!”
莊嚴說:“教導員,這是信任射擊,非常有必要,戰場環境千變萬化,尤其在CQB和人質營救作戰上,如果不敢朝著活人旁邊的目標看槍,即便在靶場上練到再好,也只是表演性質,不是實戰性質。”
“不行!你這是在玩命!我作為教導員,不允許出現這種事故!”祿霄仍舊堅持反對。
莊嚴說:“出了事,我自己承擔。”
唐文凱沒說話,走過去,站在靶子旁。
“來吧,莊嚴,向我開槍!”
莊嚴站在25米外,抬手就扣動扳機。
呯——
呯——
呯——
呯——
呯——
一連五顆子彈,每開一槍,站在隊伍里的偵察骨干的眉毛就跳動一下。
五發子彈,全在10環里。
莊嚴驗槍,關掉保險,回頭對那些站在隊伍里的骨干們說:“記住,膽量!膽量才是戰場上的關鍵,看到人你得敢開槍,否則敵人就會朝你開槍!要當一個合格的特種兵,首先要有精準的槍法,但是更需要過硬的心理素質,你們練射擊,不是要打給別人看,而是要為戰爭做準備!”
祿霄說:“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訓練事故一定要避免!莊嚴,你不能這樣玩火!我反對!”
莊嚴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教導員。
“教導員,當初我當這個集訓隊長的時候,我和營長、師長他們都說過,我要有絕對的自主權,否則我沒法開展我的訓練。過硬的軍事技能不是靠安全就能培養出來的,是靠拼命才練出來的!”
他掃了一眼六十多個偵察骨干。
“這種心理素質訓練在我的訓練計劃里會很多,如果你們誰受不了,覺得無法接受,無法承受,現在你們可以離開集訓隊,我保證不會阻攔,但是如果留下來,就必須按照我的這一套來!”
祿霄怒道:“莊嚴!你混蛋!我要去師里反應這個問題,你不能拿士兵的生命當兒戲!”
莊嚴堅持道:“教導員,我從前接受的就是這種訓練,這么多年來,我的戰友不少人因為訓練而受傷,這的確存在一定危險性,但是我個人認為,練為戰,這個理念一定不能變,否則就是花架子,就是花拳繡腿銀樣镴槍頭,到了戰場,敵人可不會對我們仁慈,那時候是要付出血的代價!”
祿霄覺得自己也無法反駁莊嚴的理論。
唐文凱過來勸道:“教導員,我看這事還是聽莊嚴的,你看,我剛才不是站在靶子旁了嗎?也沒事,對吧?”
祿霄對著那批偵察骨干大聲道:“你們自己要考慮清楚,我作為教導員,我是反對這種訓練模式的,你們如果和我的看法一樣,可以離開!”
他開了口。
隊伍里還真有七八個兵走了出來,站在一旁。
莊嚴掏出花名冊,開始一個個在那些兵的名字上用筆狠狠一劃。
“站出來來的幾個兵,馬上回排房拿好自己的行李,回自己連隊去報到,我這里不留孬種!”
祿霄看到大部分人還是沒走,氣得一跺腳,徑直離開。
唐文凱走到莊嚴身邊,小聲道:“教導員沒惡意,他只是擔心訓練事故。”
莊嚴點頭:“我明白,但是我堅持自己的訓練方法,要打造鐵一樣的部隊,就得用鐵一樣的手段,否則,養出來的就是一群孬兵。”
“行,你接著練,我支持你,有事我給你擔著。”唐文凱說。
一個小時后,司令部。
“報告。”
副參謀長陳景明的辦公室外,祿霄喊了一聲報告。
“祿霄啊?進來。”
陳景明朝他點點頭,示意他進來說話。
祿霄進來,在陳景明的辦公桌前站好,說:“副參謀長,我要向你匯報一件事。”
“說,什么事。”陳景明站起來,招呼祿霄:“過來這邊坐。”
倆人在茶幾旁的椅子里坐下,勤務兵過來給祿霄斟了水,走了出去。
祿霄說:“副參謀長,我今天過來,是要反映一下偵察骨干集訓隊里的一些情況。”
陳景明微微一怔。
偵察骨干集訓是師里定的,之前開訓的時候,莊嚴的表現十分好,回來幾位師首長都十分滿意,表示要對莊嚴進行資源上的傾斜,要將這次集訓保障好。
祿霄本來是要配合集訓工作才是,怎么忽然跑來反映情況了?
為什么又不和唐文凱直接商量,而是直接到自己這里來了?
事情一定不簡單了。
“有什么事你不能和唐文凱一起商量解決嗎?”他問。
祿霄嘆氣搖頭道:“我們營長也跟著那個莊嚴一起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