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點沒?”
“好點沒?”
“玉珠好像醒了。”
江小池站在門口,手里握著一個類似于符咒的東西,上面有老胡專門用來驅邪的吐沫星子,樣子甭提有多滑稽。
因為江小池是女人,又有了身子,立堂子請保家仙這種事有很多忌諱。
江小池頭一次因為自己是女人受到歧視感到慶幸,屋里一團糟,王玉珠又一臉驚悚,江小池也懶得上前討晦氣。
隔著門簾,江小池就聽田花在屋里一陣忙活。
老胡飯都顧不上吃,比比劃劃的就幫田花把堂子立了,順便收了五十塊錢做賞錢,又特意吩咐,仙家眾生,全靠肉活著,供品一定不能少肉。
拿著錢,老胡心里美滋滋的,終于又有錢打酒喝了。
說也奇怪,堂子立了不久,王玉珠的神智立馬變清醒,除了掉了半邊的眉毛讓王玉珠瞅著有點不自然,其余就跟好人一個樣。
江二壯愁苦臉望著老胡:“我媳婦病真的好了?”
老胡點頭,江二壯臉上才露出一絲喜色。
老胡立的保家仙跟常人立胡三太爺不一樣,供奉的是胡二太爺,也就是他自己。
東北這片,但凡供奉的都是胡三太爺,胡三太爺在保家仙信仰中道行地位頗高,被認為是狐仙家族的長老,有預知禍福于人的能力。
可老胡是誰,多年沒得道的老狐貍,自稱胡二太爺當然要比胡三太爺高一等。
田花在下午立了保家仙牌坊,老胡沒啥忌諱,只要初一十五不少了供奉就成。
王玉珠躺在炕上,雖說神智恢復了,但身體還是虛的很。想想自己剛剛遭受的經歷,心里難過一時半會沒說話。
見王玉珠醒了,田花這才松口氣,好歹是自家的媳婦,無論對王玉珠娘家人,還是對自己都算是有交代。
王玉珠看著田花噓寒問暖思緒飛轉,對上江二壯的臉又羞愧難耐。
許久,王玉珠才開了口:“二壯,咱們好聚好散,我看還是離了吧。”
“呃?”江二壯從未想過王玉珠醒過來竟會說這樣的話。
江二壯的心情懵的有點可憐,之前還好好的,難道保家仙沒有把邪祟鎮住?
經歷過生死,王玉珠似乎把一切都看淡了。原還一直擔心江小池會一直扒自己小腸,揪著自己偷吃避孕藥的事不放。
可王玉珠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想錯了,江小池壓根就沒把這件事說出去的想法,反而以德報怨處處幫自己。
可如今,王玉珠心里更有負擔了。江二壯、田花,乃至整個江家人對自己這樣好,自己怎以自己虧損的身子再為江家傳宗接代呢?
更何況,自己的身體再也沒有比王玉珠本人更清楚。即使自己想生,又何嘗能生出來呢。
王玉珠打心眼即后悔又羞愧,尤其看著忙前忙后的田花心情更加復雜,終于還是忍不住,道出事情。
屋子里整個氣氛都是怪的,就連江小池都沒料想到,王玉珠清醒之后,第一件要說的竟是這件事。
從王玉珠眼里,江小池能看出來,王玉珠充滿對江二壯的愧疚和愛意。
可這個當口,江小池覺得自己不好出面說啥,需要表態的還是要看江二壯自己。當然,還有在江家地位不可撼動的田花。
在江小池眼里,江二壯一直是憨傻的,甚至還有點沒出息。可這些都不耽誤江二壯做一個正直的男人。
江二壯從沒想過王玉珠不能生竟然是因為偷服了避孕藥,以致后來沖撞邪祟也是因為這個梗。
田花喪氣的沒有表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江二壯身上。誰知江二壯沒有吭聲,竟走進院子,從雪堆里拽出一只整雞,拿起斧頭就開始砍。
雞凍的硬邦邦的,斧頭每一次劈落,都震的咣咣直響。這個東北大漢的心,隨著手起刀落似乎也跟著一起碎了。
江小池從沒看見過這樣的江二壯,也許這就是作為一個男人,對自己女人最好的回答。
王玉珠掩面,哭聲震耳,這樣一個好男人,為何當初自己就不知道珍惜呢。
王玉珠沒了事,又把事情講出,所有人的心情都跟著亂亂的。
田花反到沒有剛剛緊張的神情,望著院里傻狍子兒子搖了搖頭就不再說話。
其余人也感無趣,丟了一兩句安慰的話就散了。
江小池回到家,前院依舊傳來江二壯咣咣砍雞的聲音,還有王玉珠撕心裂肺的哭聲。
張婆子嘆口氣:“這可咋整,究竟是做的什么孽嘍。”
江蘭英:“我看二壯沒有離婚的意思,咋的二壯真打算一輩子都無后啊?”
張婆子又嘆氣,這個年過的,怎么覺得新的一年有點糟心呢,就連江小池懷孕都抵不過這事喪氣。
整個屋里一點喘氣的氣氛都沒有,張婆子苦笑著看眼老胡:“對不住啦,本來過來串門,竟讓您看笑話了。”
“年輕人嘛,多少有點糊涂,等再大一些就好了。”說著老胡指了指前院的哭聲:“這不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么?”
可不,都大的不能再大了,知道錯好像也晚了。
老胡活了將近一千年,什么事情沒見過,就這點小事,壓根就沒放在眼里。
張婆子知道老胡說的有道理,點點頭,也再說不出別的話。
說啥啊,只要江二壯認了,一輩子無后也不能怪別人。
屋里有瓜子,江小池饞勁上來,給老胡抓了一把,自己邊嗑邊無聊吐槽:“老胡,你說你一個跑江湖的,全手全腳的還從喜歡跟我們賣關子。你就說,王玉珠這病還能不能治?”
江小池就差直接說,不知不孕不育,你過來干啥啊?
老胡吐口瓜子皮:“咋說話呢?我剛剛不是給治好了么?”
江小池:“你別唬我,你剛剛治的事虛病,還有實病沒給治呢?”
老胡委屈:“她自己都承認,吃藥吃壞了,你還讓我怎么治?”
江小池氣的把手里的瓜子一甩,起身就要出門。
老胡:“干嘛去?”
江小池:“我把田花家里的堂子踢了,不保子孫滿堂當什么保家仙。”
張婆子怕江小池犯渾:“完蛋玩仍!一個個都什么脾氣,都要當媽的人,小心沖撞了!”
江小池氣的又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瓜子旁邊還放著蘋果,氣不過的又拿起一個蘋果較勁。